“他死了,死了你懂吗?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以后只会有我,但我不是他。”少年的声音比泰拉德的冬天还要冷。
安多当然知道拉斐尔不是Adar,她怎么可能会认错Adar。
她不懂什么是死了,但却懂“再也见不到他”这句话的含义。
这句话让她从睡梦中惊醒无数次,然后半夜在拉斐尔怀里抽泣,在床上继续打滚,将拉斐尔闹的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拉斐尔可以不陪着她,可以让她哭让她闹,却还是想让她感受到自己身上那个人的气息,会让她能安心一点。
他知道她没有别的方式发泄,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别的办法安慰。
就算他极度厌恶用那个人的气息安慰她,却还是整夜整夜的陪着她。
他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和恐惧,他知道怎么能哄的她开心,但他不能这样做。
他根本就不想隐瞒她,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Adar死了,与其等她懂事了再说,不如现在就让她明白。
至少现在哭,不会比以后更痛苦。
可他也只敢告诉她,他死了。
关于他从他身上所吞噬的力量,他的精神体为什么会是黄金藤蔓,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开始体会到那个人说的“你将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句话如同诅咒般在他心头不断浮现。
安多在回程的路上哭闹不止,也不吃东西,哪怕拉斐尔内心动摇,想要用黄金藤蔓哄她,她也不吃。
直到长老们将那个叫雷诺的小哨兵放到她身边,她才停止了哭闹,也愿意吃点东西了。
只是回到圣城后,拉斐尔就把这个哨兵给安排到外城去了,安多就又不吃东西了。
“这不吃东西怎么行?都一整天不吃不喝了。”玛格丽特心里着急,给安多擦干净手,抱着她坐在桌前,舀起一勺营养粥喂到她唇边。
安多偏头躲开了勺子,神色怏怏。
玛格丽特看她左躲右躲的,就是不吃,她也不能硬塞给她吃,急的都要上火了。
他们和安多也很难沟通,米涅斯进入休眠了,过些天才能醒来,他们只能叫来拉斐尔。
这两天正好是圣引节,拉斐尔忙的脚不沾地,做完赐福工作就匆匆来见安多。
安多已经把墙角刨出一个大洞了。
她挖洞的位置是一个小花园,有厚实的泥土,只是再往下挖就是坚硬的能量晶石了。
照顾她的哨兵向导们以为她的爱好是挖洞,给她拿来各种各样的小型工具。
拉斐尔把她从洞里揪了出来,草草给她弄干净身上的泥,抱着她再次坐在桌前。
桌上的食物换了一波,都是她在泰拉德吃过的。
并不是很健康的食物,鸡腿,肉肠,甜腻腻的奶油蛋糕等。
安多看到桌上这些食物,鼻子嗅了嗅,拿起一个鸡腿,然后又放下,依旧是一副没有食欲的样子。
“把雷诺带来吧。”云纱叹了口气,“至少得先让她吃东西。”
拉斐尔绷紧个脸,女孩安安静静的坐在他怀里,已经很少提Adar了,但也很少和他沟通了。
他其实明白,她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他,知道他不是Adar,知道不能从他这里获得Adar的信息,他也就没用了。
现在抱着她的是谁,她都不在乎。
他还是叫来了那个该死的龙属哨兵。
看着他们坐在桌上一起吃着那该死的垃圾食品。
“雷......吃。”安多将一个鸡腿递到雷诺唇边。
听到安多开口,哪怕只是一两个简单音节,玛格丽特他们的表情也跟见了鬼一样。
她应该是不能和雷诺精神沟通,却会用手语,偶尔会从嘴里蹦出两个音节。
他们这才明白,安多这几天是完全没想过跟他们沟通,他们都不知道她还会手语。
安多总算吃了个饱饭,吃完后,她对雷诺比划着手语,“雷诺,跟我一块去找哥哥好不好?我不喜欢这里。”
雷诺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满眼的心疼,“好,我想办法带你走,只是要再等等,他们看守的太严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乖乖的吃饭,吃饭才有力气,我们才能一块离开这里。”
安多乖巧点头,靠在他的怀里感受除了Adar以外唯一能安心些的气息。
拉斐尔盯着二人的手语沟通,抬起了手指,黄金藤蔓蠢蠢欲动。
雷诺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不甘示弱的扫了他一眼,将安多牢牢的护在怀里。
“不如就将雷诺放在安多身边吧。”圣城长老佩琳说:“她以后也会需要哨兵。”
云纱去看拉斐尔,明显拉斐尔是不愿意的,不然不会一开始就将雷诺调走了。
拉斐尔:“不行,他们的匹配度太低了,她不该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从雷诺上了他们的飞船开始,他们就已经给二人测试过匹配度了,只有百分之二十。
就是从安多庭院中这些临时拨来保护她的哨兵中抓一个出来,和安多的匹配度都比他高。
玛格丽特:“就让他加入安多的护卫队好了,多他一个不多。”
拉斐尔依旧坚决:“见的越多,只会让她产生依赖,以后让她一星期见他一次,不吃饭就见不到。”
他的这个方式对安多起了点作用,她吃的少,但好歹是开始自主吃东西了。
因为她害怕连雷诺都见不到了。
拉斐尔再忙都会每天陪着她一块吃饭,有一天,他被事情耽误,来的晚了,发现她站在门口等自己。
她把自己专用的勺子塞到他手上,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心刚软下来,安多就在他意识中说,“我吃完这顿就可以见到雷诺了。”
她每一顿饭都是为了见到那个龙属哨兵。
拉斐尔捏紧手中的勺子,没关系,日子还长着,他有的是时间。
只是很快她就生病了,吃什么吐什么,精神力衰弱,能量不断从体内流失。
拉斐尔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整宿整宿不敢合眼,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小小一团,第一次体会到恐惧的滋味。
他所坚持的也开始动摇,或许,他可以让那个哨兵待在她身边。
黄金藤蔓卷住她细瘦的手腕,源源不断的精神力输入她的身体中。
安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Adar......抱......”
拉斐尔凝视着她的面庞许久,终于是做了妥协,将她抱到怀里,“我是Adar,别怕,Adar在这里。”
安多清醒些许,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你不是Adar,你是拉斐尔,我认得你。”
拉斐尔深吸一口气,将她抱紧了些,“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Adar,他不在了,还有我。”
安多说了句什么,她意识飘忽,表达的语义也有些混乱起来,拉斐尔没能明白。
拉斐尔感受着她不断流失的能量,有些慌张起来,呼唤着还在休眠的米涅斯。
这时,他在脑海中听见安多说了什么,但她的精神力断断续续的和他链接着,他无法得知她说的话,也不能传达自己的意识。只能碰运气一样在她耳边说话,“你想说什么?”
安多听到了他的声音,眼睛睁开了一些,微微抬头看他,小小的手抬起放在他的脸颊碰了下,做了一个简单的手语,“你不喜欢。”
拉斐尔能看懂,这些天,安多也愿意用手语和他沟通了。
“我不喜欢什么?”他问。
“不喜欢成为我的Adar。”安多缓慢比划着手语,“不喜欢,不要做。”
安多对着他笑了下,伸手去够他的脑袋轻轻拍了下,“谢谢你照顾我。”Adar教过她,要对付出好意的人表达感谢。
拉斐尔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被猛击了一下,他将脑袋埋在她的肩膀。
原来,她能感受到,她知道他不喜欢,她知道他是拉斐尔,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