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视角)
“好,我答应你,成功与否,都会平安归来。好吗?”
他捧着我的脸,温柔地对我说。
我看着他,内心百感交集。
让他平安归来……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一直在犹豫,他到底是不是我的杀父仇人啊……
如果是的话,可他一路上展现的那种毫无破绽的忠善,纯良,都是假的?我不信……
可如果说不是,我给爹爹的荷包,就在他包里……
我该怎么选啊……
可我刚刚说,要他活下来,是因为我想亲口问他,寻求答案,还是说我打心底里觉得他不是我的杀父仇人呢……
无论怎样,他都不可以死,这个笨蛋,去洛阳杀豚妖,一定会死的,即便他和我保证了。
我一定要跟过去,晚上去问问我那邻居叔叔,和他确认一下……
“嗯,那就说好了哦。”他的手……很温暖,替我抹去了眼泪,我答应了下来。
可他把我送上楼的时候,自己却回去了,有事瞒着我?
我带他房间,把被子裹在身上,悄悄摸到门后,偷听了起来。
“四个?穗?可你不是答应了她……”
“嗯,但还是太危险了,我会迷昏她,把她送回来,一天,足够我有个结果了,如果我活着,就回来亲自道歉,如果我……她就拜托你了,鸢。”
下药?这个良爷,果然还是不想带我去。
我……这个笨蛋,不是都说好了吗……看来以后他的保证不能信了,一个字都不能信。
我不敢久留,蹑手蹑脚上了楼,躺在了床上。过了一会听到他推门的声音。
“呵,你没自己床吗?”
“明天还要早起,就不抱着了。”
怎么这般温柔啊……你越是这样,我就越痛苦啊。
我知道良爷是为了我考虑,可他不知道真相,不了解我想要什么,因为……我骗了他,一直在骗……
次日,他出了门,我也下了楼,找到鸢姐姐。
“嗯?是穗啊,怎么起这么早?有什么事吗?”她手里拿着账本,向我询问。
“鸢姐姐……”我露出一副可怜的表情,“良爷呢?我起床没看见他,呜呜,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诶?”她一愣,随后笑着蹲下来,摸着我的头,“怎么会呢,你的良爷不是答应你了吗,要带你去洛阳,他出去只是给你们买礼物去了。”
“礼物?不对,鸢姐姐骗人,昨天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良爷不想我去洛阳,还打算用药迷晕我呜呜。”
鸢姐姐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反应了一会后才说话。
“他这么做,也是不想你有事啊,毕竟啊,在我看来,你可是他十分重要的人啊。”
“诶?重要的……人?”不知怎的,我的脸烫烫的,“不对,怎么可能,我……”我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哈,怎么不可能呢?”见我如此,鸢姐姐继续说,“你的良爷啊……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没了,十二岁就出来一个人了,十四岁又失去了父亲。”
“自此,他在这世上孑然一身,再无依靠。”
“我虽然只见过他三次,但是每次他的样子都刻在我脑海里。”
“第一次就是他救下我的时候,那时的他还很青涩,眼里满是良善,杀那两个盗匪的时候也不是很果断,但他还是救下了我。”
“第二次见面,他沧桑了许多,眼里的光也暗了一些,杀盗匪成了他的常态。虽然是除恶,但也在慢慢折磨着他。”
“我本来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但直到我们的第三次见面。”她看着我。
“我?”我试探性地问道。
“嗯,是啊。”
“我们第三次相遇的时候,就是他带着你们来找我的时候啊。”
“那时的他啊,我感觉变了好多,眼里又有了光。”
“他啊,心存侠义,可侠客兴于盛世而死于乱世,他也明白,他也知道,自己一个人怎么做都不太可能改变。”
“但你也知道,他呀,不做些什么的话,会不甘心的。”
“所以,他就一边打击那些恶人,一边在和内心作斗争。”
“也因为这样,他渐渐冷漠麻木,不过我知道,他的名字,注定他内心的温良无法磨灭。”
“我很高兴,他能把这份良拿出来,留给你…”她轻声说道。
“哪…哪有……”
“是吗?我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操心一件事啊,他把你视作最重要的人,把一切善良都给了你,所以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不想让重要的人随他一同陷入泥潭。”
“鸢姐姐,可是……我……”我刚想反驳,她却示意我先别着急。
“嘘,小家伙,我当然也知道,他也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欸?鸢姐姐你别乱说……谁…哪有这事……”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真是的,怎么说的这么直接啊。
“哈哈,放心,女孩子的心思嘛,我懂,毕竟姐姐我也是你这么大过来的。”
她递给我一包粉末,“小家伙,来,这是微量的药,能睡一小会,你知道怎么做吧。”
“诶?”我没反应过来,随后接过来,笑了笑,“嗯,谢谢鸢姐姐。”
“你呀,放心跟他去,我保证你们不会有事的,他啊,就交给你照顾了哦。”
“谁……谁要照顾他啊……”我丢下一句话便匆匆跑上了楼。
随后我就在他的水壶里弄了些药粉,我怕药效过大,特意少放了些。
不过……这都是之前的事了,过去了都。
我望着良远去的背影,内心感慨万千。
摸了摸头,上面还有他的余温。
良,你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笨蛋,我不在你旁边,可别出了问题啊。
“穗姐姐,你怎么发了那么久的呆啊?”我回过神来,发现是琼华在叫我。
“还在担心良爷吗?嘿嘿,穗姐姐安心啦,良爷那么厉害,老虎都打的过,不会有问题的。”
琼华露出笑容,和我说道。
其实她也很担心良吧,昨天偷偷哭的时候,我也看见了,不过……我或许也要像琼华一样,接受良爷走了的事实,之后,期待我们的重逢。
最后,我和琼华红儿翠儿一样,留在鸢姐姐客栈这里帮工。
长高……怎么才能长高呢?
那几日,我天天在想这个问题,鸢姐姐见我心不在焉,便找了个机会问我。
“穗,怎么了这是,这几天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染了风寒啊?”
鸢用手背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确认我没生病之后才松了口气。
“不是的,鸢姐姐,我只是在想事……”
“事?什么事让我们穗儿这么操心啊?”她略带笑意关切地问道。
“就是……”我有些难以启齿,毕竟我都十四了,这问题像是翠儿那么大的时候问的。
不过都十四了,却和琼华十二岁差不多高,属实是个问题。
也没办法,毕竟我家经历了五年的饥荒,没怎么吃饱过,自然没办法长身体了。
“就是,我在想怎么长高……”我低着头,窃窃说道。
“哦?哈哈,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穗儿你只要好好吃饭就好了。”
“你放心,在我这,不能饿着你们,你们良爷对你多好,我就双倍对你们好,啊。”
她轻声说着,我也轻声应着。
“不过……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诶?”红了脸,“没…没什么,鸢姐姐我先去干活了。”
我匆忙跑向后厨,躲起来切菜。
晚些时候我回到房间,找来一块石头,站在墙那里,在木头上刻下了我的身高。
我又垫脚,比了比,凭感觉画出了良的身高,真是的……怎么比我高了一头啊。
“良的话,应该也会长的吧。”
正当我郁闷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回头望去,是鸢姐姐,正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她刚刚说的话,不就是说……她知道了?
“小家伙,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啊?你忘了是谁给你出主意,要你立约限制他的了?”她挑了挑眉。
对哦,是鸢劝导我让良走,之后叫我立约,限制良爷的。
“他呀,一定是看你长得矮,欺负你才提了些长高的话题吧,他说了什么啊?”
“嗯。”说出口的瞬间我才意识到这是答非所问,“鸢姐姐!”
我红着脸,推着她出了门,“明天还有工作吧,快快休息啦。”
“唉,好好好,休息。”她宠溺的语气,让我更加不知所措,关上门。
靠在门上,久久不能平静。
“良爷,”真是可恶,怎么立了这么一个难完成的约定啊。
想说些什么,却只说了一句,“你这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