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中午,范公公才来开门:“娘娘请回吧,小德子的后事都处理好了。”
李安棋行至范公公身侧,忽然顿住脚步:“王爷呢?”
“王爷查案去了,若不是为了娘娘,王爷也不会这么着急。”范公公语气很轻,说得小心翼翼。
“什么意思?”李安棋眉头微蹙,眼中满是不解。
范公公眼珠子转了转,忙拍自己的嘴:“您就别问老奴了,到时候,娘娘您自然就知道了!”
“……”李安棋没有多想,快步离开年徽殿。
……
小德子坟前。
李安棋跪在坟前祭拜,芷兰双手置于小腹,站在一旁。
“奴婢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额外给了小德子家人五百两丧葬费。”
李安棋将手中三根线香插入香炉,沉闷看着面前的石碑,声音似是能贯穿阴阳:
“若不是为了本宫,你也不会……是本宫对不住你。”
芷兰来到李安棋身侧,弯下腰,将一件素色披风搭在她肩上:
“娘娘,小德子若在天有灵,定不愿见您这般自责。”
李安棋蹙了蹙眉,强忍着不让自己眼泪溢出。
“他才十四岁,没有什么大志向,整天就知道乐呵,不过倒是忠心……谁知道,他竟就这么去了。”李安棋声音哽咽在喉间。
“娘娘。”
芷兰从食盒中取出一包蜜饯。
“这是小德子生前最爱吃的杏脯,奴婢特地去西街老铺子买的。”
她将蜜饯恭敬地摆在坟前。
“您待下人恩重,小德子走得无憾。”
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枯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李安棋神色一瞬恍惚,忽然抓住芷兰的手:“芷兰你说,若那日本宫若……”
“娘娘!”
芷兰担忧蹙了蹙眉,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您已经做了该做的。赵德全和其手下,昨日已全部被扒皮抽骨,抛尸荒野,奴婢亲自去确认的。“
“您就是……太重感情,这样,也不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安棋眼神微动,望向坟头新土上的枯草。
寒风拂过,草尖轻轻摇曳,仿佛少年未尽的魂魄在叩首告别。
太重感情的人,容易陷溺,自责,活得沉重。
面对亲人背叛时,容易优柔寡断,难以割舍,就像李宝琴,她之前是真的把她当做过靖国府的亲人。
但即便如此。
她还是不想像骁王凌落那样,自私冷漠,无情得来去自如,身边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辜负。
“回府吧。”
她终于站起身,最后看了眼墓碑。
“帮本宫盯着恬畅苑。小德子的死,还有她李宝琴一份。”
李安棋面容逐渐由悲戚变得坚实,目光透出一丝冷冽。
“……是。”芷兰欲言又止,终是轻声应下。
主仆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只有坟前那包杏脯散发着甜香,引来几只早春的麻雀。
李安棋并未回芙英苑。
而是在年徽殿凌落的卧房,等他直到半夜。
子时过了没多久,卧房房门才被人轻轻推开。
凌落看到李安棋坐在卧房内,眼眸不由带着几分诧异。
“王爷。”
李安棋徐徐起身,行礼,声音因为久未开口,而变得几分沙哑。
“王爷公务繁忙,臣妾若不在此等候,恐怕几日都见不到王爷。”她解释。
凌落面色归于平静,嘴角却微不可察地翘起。
他将狐裘氅衣的系结解开,随手搭在衣桁上:“用过晚膳了吗?”
李安棋颔首点头,正欲开口。
“琴妃那边,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凌落率先道。
李安棋骤然抬头。
李宝琴陷害自己,还害死了小德子。
她当然要李宝琴给个交代!
但她从未想过为这事去求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