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珵虽然不明白朱予焕的意思,但也知道她是在夸赞自己,喜不自胜,不过接下来朱予焕的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之后我大概要离京一段时日,你在京中要尽量和王振打好关系。”
徐珵心中猛地一跳,关切地追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要事需要离京?”
朱予焕笑着说道:“事发突然,你大概还未曾听说过麓川的事情,若是没有意外,我恐怕也要离京,到时候恐怕是不能及时照顾你。”
徐珵哪敢让她“照顾”自己,更何况朱予焕能将他调任回京,还给了他这么快的升职速度,徐珵高兴还来不及。
徐珵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可是和王公公有什么冲突?”
顺德长公主可是皇帝的亲姐姐,又是皇帝的得力助手,至少如今皇帝不应该有赶走朱予焕的理由,除非风头正盛的王振在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
顺德长公主必然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让他想办法讨好王振。
朱予焕闻言微微一笑,道:“陛下身边的位置有几个?前面的人不走,后面的人怎么上位?”
徐珵当然很清楚这一点,是以沉沉点头道:“臣明白。”
他的心思不免因为朱予焕此时此刻所说的话而活跃起来,但转念一想,若是长公主真的去麓川一趟回来,到时候京城的格局会是如何,犹未可知。
顺德长公主刚走就想着两头下注,实在是为时尚早,况且依照顺德长公主的意思,也并非不允许他和王振有所接触,他万万不能再这个时候得罪了顺德长公主,不然到时候两面讨不到好。
为今之计,最要紧的是能够搏得皇帝的好感,那么二月的武举便是最好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让皇帝能够看到自己的能力!
徐珵心中迅速理清了事情的主次,不曾想一抬眼就看到朱予焕正漫不经心地注视着他,让他无端地遍体生寒。
那个眼神仿佛是在告诉他,无论徐珵有多大的本事,都飞不出顺德长公主的五指山。
朱予焕看他脸上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恐惧神情,更觉几分有趣,她不由轻笑一声,随后道:“你走到今日,是因为和阮伴伴一起疏通河道,在那些官员的眼中,你本就和宦官来往亲密,想必你自己也应该清楚。让你同王振有些来往是因为阮伴伴到底不如王振那般时刻围绕在陛下的身边,”
徐珵不由默然,他一入城便去衙门拜会,自然也能感觉到周围的人对他的那一丝微妙的排斥。
朱予焕接着说道:“因着这层身份,你在官场中难免有吃不开的时候。但如今陛下重用宦官,正因为有这个关系,你更容易和王振等人有所接触,反而能保护好自己。”
徐珵虽然不知道如今顺德长公主对于朝内局势的影响程度,但也已经从朱予焕这短短几句话中明白了之后的风浪只会大不会小。
尤其是皇帝坚持打这样一场不受官员们支持的战争,恐怕这场战争会延续许久,不仅仅是战场上的真刀真枪,还有朝堂里的刀光剑影。
顺德长公主如此叮嘱,显然是对徐珵寄望深厚,饶是徐珵心中满是追名逐利的渴望,也仍旧会被顺德长公主的话感动。
虽说是投效,但这其中更多是利用,更何况顺德长公主几乎没有利用。
徐珵起身,行礼道:“臣谨记殿下的教诲,若麓川此行成真,臣便提前恭贺殿下得胜归来、战功赫赫。”
一旦顺德长公主回来,即便不再插手辅政事宜,地位也早就不是寻常公主,即便是藩王,恐怕也难以和这位长公主相比拟。
徐珵的人生还有很长,在这位顺德长公主身上赌一把又有何妨?反正这是一场不需要他支付任何钱财的赌局。
朱予焕轻笑一声,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待到时候差不多了,朱予焕自然要放徐珵归家,徐望之却丝毫没有回家的打算,反而上上下下打量起了朱予焕。
朱予焕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侧头,笑着问道:“看我干什么?”
“你要上战场?”
“对啊。”
徐望之义正辞严地说道:“带我一起去。”
朱予焕微微瞪大眼睛,有些困惑地问道:“带你?我连桂兰都要留在京中,你去做什么?”
“当然是治病救人啊。”徐望之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么多年不打仗,军中的大夫能有我的医术好吗?当然是有我陪在你的身边更加安全了。”
朱予焕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要是你跟在我的身边,那才更加危险呢,我不仅要保护自己的命,还得时刻留心你的命,我的眼睛哪里能顾得过来?”她见徐望之还要辩驳,接着说道:“况且我是学过武的,又是长公主,必然会和主将同行,周围到处都是保护我的人,有什么可担心你的?倒是你,若是以军医的身份随行,只能和其他士兵们一起同行,到时候你的命都保不住,更不用说是我的命了。难道要我在军中给你一点特殊待遇?传出去要别人怎么想?”
徐望之也知道朱予焕说得有道理,只能嘟囔道:“我知道,可是……你若是受伤了怎么办?”
朱予焕半开玩笑,道:“你不是教过脱脱孛罗保命的本领吗?到时候让他照顾我不就是了?”
徐望之嫌弃地撇撇嘴,道:“就他那点三脚猫的手段,和我这样的神医差远了!”
朱予焕拍拍徐望之的手,哄道:“徐神医,你可要在京中好好培养你的弟子,这样以后我出征时也能带两个随行的女军医,这样才是真的安全。”
徐望之闻言眼前一亮,信誓旦旦地说道:“没问题!”
朱予焕见她如此轻易地被自己哄好,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却开始发愁另一件事。
其他人她能够安抚好,唯独胡善祥和朱友桐那边,她始终有些担忧,就怕这两人放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