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你可愿意喊本宫一声干娘?”
太子妃温柔的问,细细打量着圆润娇憨的女孩儿,也不知为何,越瞧这孩子越喜欢。
看着她眼中真切的喜爱之意,阮绵几乎想落泪,就算重来一世,太子妃娘娘还是会疼爱她。
她很想一口答应,但,某人怕是该着急了!
果然,她还未张口回答,一旁的齐民瞻先坐不住了:
“阿娘,不可。您想要女儿,自己生便是,认什么干女儿?”
低沉的声音有些急切和颤抖。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太子妃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
齐民瞻如小孩子赌气一般:
“反正我不同意!”
他心口闷痛,两世了,人家的娘见到合心的姑娘,都会为儿子的婚事考虑,他的娘只知道认干亲,绵绵若真成了他的干妹妹,以后怎么娶她?
阿娘难道瞧不出,他对绵绵有意吗?
“你呀......难不成还担心多个妹妹,会跟你争宠?真是小孩子心思,不懂事的很。”
太子妃笑嗔了两句,从腕间褪下一串圆润生辉的南珠手串,套到阮绵的手上,柔声道:
“本宫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这孩子,不管认不认干女儿,都会将你当亲女儿一样看待。”
阮绵规规矩矩的谢过,之后回到自己阿娘身侧,只见阿娘脸上笑意浓浓,眉宇间再没有了之前的愁绪。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某人一眼,只见那厮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脸忧色。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抬眸朝她看来,眼中一片黑沉,半点光亮也无。
见到他这般,阮绵只觉心似被揪了一下,微微泛起了疼。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这厮瞎着什么急?
收回目光,不去看他。
天色渐晚,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众人决定在这里住一宿,主持很快就命人将房间准备好了。
房间里,宫人们服侍太子妃卸下沉重的钗环,又为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袍。
太子妃问:“七皇孙呢?”
一旁的韩嬷嬷端过杯茶:
“小殿下刚才还在,许是回房间去了吧。”
太子妃饮了口茶轻叹:“一声不吭就走了,这是生我气了呢!”
韩嬷嬷接过茶盏,放回一旁的桌上,笑道:
“太子妃多虑了,咱们小殿下最是孝顺,怎么会跟您置气呢?”
太子妃道:“昨日,他千方百计,几乎磨破了嘴皮子劝我来这座庙烧香,我还一直纳闷倒底是为何,今日一见到安远侯家那闺女,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自小到大,从未见他同哪个女孩儿说过一句话,也不知这阮姑娘怎么就入了他的眼?少年慕爱,总算是长大了!”
“您都知道?”
韩嬷嬷轻轻的为太子妃揉着肩,闻言惊讶道:
“那您......为何不顺了小殿下的意?可是觉得那姑娘有何不妥?”
太子妃摇了摇头:“那孩子小小年纪,从容有度,尤其那双眼睛,又透亮又清澈,一看便知是个明理端正、稳重大气的孩子。”
韩嬷嬷蹙眉,更加不解,只听太子妃继续道:
“前些日子,我便放出了风,要办赏花宴为瞻儿选妃,若安远侯府有这心思,定然不会与旁人相看。
今日,阮侯夫人和沈家夫人结伴来上香,又都带着自家儿女,两家显是有要结亲的意思,既如此,我又何必强求?”
说着苦笑一声,太子妃继续道:
“若沈家那哥儿不如何出众,为了瞻儿,我或许还要争上一争,可偏偏人家品貌出挑,才学满腹,两家又极是要好,我如何好去横插一脚?
你也瞧见那阮侯夫人的神色了,直到我说,要收她闺女做干女儿,她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模样。
唉,都是当娘的,我明白她的顾虑,瞻儿平日名声不大好,又生在皇家,人家心疼闺女,如何舍得让心尖上的肉受委屈?”
“娘娘仁厚。”
若是换作旁人,这种事哪会顾及他人如何想法,皇权压下来,谁敢说个不字,也就自家主子,从不强人所难。
韩嬷嬷有些不忍:“小殿下难得开窍,喜欢上一个女子,若就这般不得而终,怕是心里会不好受。”
太子妃叹了口气:
“没办法,只能先委屈他了。若是个什么物件,不管多稀有珍贵,如何费事费力,我都会想方设法如了他的意。
可这婚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结两姓之好,最是强求不得,还是罢了。
好在如今,也知道了他中意何等样的女子,我好好为他挑便是。”
阮绵服侍阿娘更衣后,扶着她坐到屋中的竹榻上,又提起茶壶倒了杯茶端到阿娘面前:
“阿娘,喝茶。”
周氏接过茶,看着跟丫鬟们一起服侍了她半晌的女儿,温柔一笑:
“忙碌了这许久,累了吧,过来坐。”
“不累。”
阮绵笑嘻嘻的挨着阿娘坐下,伸手轻轻给她捏胳膊,捏肩膀,难得能在阿娘跟前尽孝,她有使不完的力,要把前世未尽的孝都补回来。
周氏细细打量女儿,人还是那个人,但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这两日懂事的让人心疼。
她询问过丫鬟们,近来小姐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但丫鬟们皆说无事发生。
“绵绵,刚刚太子妃问话,你紧张吗?”
之前见过,别家女孩儿在生人尤其长辈或位尊者面前,多少都会有些露怯,但自家闺女今日不论是见沈夫人,还是在太子妃面前都从容得体,丝毫不见慌乱,她很是疑惑。
听阿娘这样问,阮绵才反应过来这一层,自己如今是个被养在深闺的小孩子,见到太子妃这样的贵人,应该十分紧张才对。
她忙使劲点头:“紧张!女儿生怕说错话,给阿娘丢了脸,所以一直强忍着,幸好太子妃娘娘很温柔,总是对女儿笑,女儿心里才没那么紧张。阿娘,女儿刚刚没出错吧?”
周氏笑了:“我儿做的很好。”
阮绵笑嘻嘻:“那就好,阿娘是不是该给我奖励?”
说着,伸出手往阿娘面前一摊。
周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笑嗔:
“淘气,想要什么?”
阮绵毫不犹豫指向她腰间的一枚玉佩:
“要它。”
周氏失笑:“这是你爹爹送的,跟他身上的是一对,不行。”
“这样啊.......”
阮绵垮了脸,随后摇晃着阿娘的胳膊:
“阿娘,我也要跟您戴一对的玉佩,我也要,我也要,好不好嘛......”
周氏快被摇散架了,只好道:
“好好好......等回了京,做一对,咱们母女俩一人一个。”
阮绵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夜色来临,阮绵告别阿娘,被丫鬟们簇拥着回自己的房间,都在同一座院子,周氏住正房,阮绵住厢房。
她望了望夜空,也不知那厮在做什么?
她自然瞧得出来,太子妃认她做干女儿之言,是为了宽阿娘的心,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太子妃娘娘总是那么温厚仁慈。
屋中,周氏跟田胜家的道:
“久闻太子妃娘娘温厚,今日方知果真如此,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想起今日,自太子妃和七皇孙来,她就满心戒备,尤其见七皇孙看绵绵时,眉眼间流露出的几分爱慕之色,她更加忧心忡忡,脸上不由浮起了几分羞愧之色。
田胜家的笑道:“您也是心疼姑娘,太子妃娘娘会体谅的。”
周氏点点头,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不论此次跟沈家的亲事成与不成,她都不用担心了。
内宅女子之间不必将话说得太直白,太子妃今日那番话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不会强人所难。
桃溪和几个丫鬟服侍阮绵睡下后,关上门离开了,桃溪本想留在屋中守夜,但阮绵摆摆手硬让她去睡了。
屋中只留了一盏较暗的灯,窗外雨水淅沥淅沥,阮绵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睡意也无。
突然,窗棂上传来几声响动。
阮绵起身下床,打开窗户,只见齐民瞻正站在外面。
双颊微红,眼中透着迷蒙的委屈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