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看向村长,他们听村长的。
李村长代表村民表态:“二娃,你要好多竹子?”
每到冬天,就有大车下来收竹子拉去造纸。
“万斤。到时候不够,再买。
万斤,是分批次送来,我要的时候吆喝,你们再砍,先砍远的。”
“你做啥要这么多竹子?”李村长好奇。
夏知安笑而不语,李村长也没有指望夏知安回答。
李村长让村民们自己想清楚,自己做决定把竹子卖给谁。
“村长,你卖竹子给她吗?”
“卖啊,能管几分钱嘛。就算她一辈子都还不起,我无非就是花点时间砍竹子。
但是,莫欺少年穷,我觉得稳当。”
“我们也砍,都是一个村的。”
“我不砍,我要卖给大车。”
“就是,夏家的人都不卖给她,我们为啥要相信她?”
“随你们,各人选择。”
石骨土大,夏知安一个人一个三角棚,夏孟生和夏小安一个棚,另外五人一人一个棚,虽然小,但互不干涉。
地上厚厚的稻草就是床。
棚四周挖了排水沟,不怕下雨。
还有简易的像凉亭一样的做饭棚棚,用砖砌的简易灶台,就像野炊那样临时用一用,晚上就能做饭。
秀才按非常专业正规的方法登记村民的姓名,竹子种类,斤数,日期,每个人签字,直觉认为夏知安这么做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以后付钱。
当他看到背篓里夏知安记录的记账本时,就更肯定,上面用表格记录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村某位婶子给她送了什么吃的。
这些人,就是夏知安以后会优先回报的人。
她拿什么回报呢?
她的赚钱大计到底是什么?
同样的,还有诋毁她污名她的也同样记录的清清楚楚。
这些人,就是她不会用的人。
夏小安放学了,听到姐姐需要竹子,拿了砍柴刀就去砍硬竹,这个是做房顶的好东西。
听到屋后传来的砍竹声,李碧英抄了家伙:哪个龟儿子的敢偷她家的竹子?
当看到是夏小安弯着腰呼哧呼哧憋红了脸跪在竹笼里砍竹子时,问:“三娃,你砍竹子干啥子?你不晓得这是要盖房子的嘛?”
夏小安不回答,放下砍柴刀,双手抱着竹子往前拖。
太高了,太长了,顶端又有枝丫相互缠绕。
他毕竟年纪小,力气小,从生下来就体弱。
李碧英把扁担放下,上前帮忙,生怕夏小安不会用巧劲,滚到坡下面去了。
好不容易把竹子顺在田埂上,夏小安又去砍。
“三娃,你要砍几根?妈帮你砍。是要拿到学校去吗?”
夏小安埋头不语,专心干自己的活,剔除竹子顶部的枝丫。
夏革文扛着锄头回来了,看娘俩在竹林里,还没有做饭,问:“砍竹子干啥?”
李碧英摇头:“三娃要的。”
夏革文瞪着夏小安,夏小安瞪着夏革文,不示弱,不退缩。
夏革文想到了上午自己与夏知安的一幕,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的道:“儿女都是来讨债的。”
转身进屋,不管了。
夏小安抱着三根竹子的粗壮的那一头就走,发现抱不动,只能一根一根的拖。
李碧英看明白了,去扯夏小安的耳朵:“你个败家玩意,背时娃儿,偷屋头的竹子去给那个短命婆?
你护着她,是要跟她学吗?你要不要也学她跟老子断亲?”
夏小安挣脱李碧英的大手,耳朵通红,莽声莽气:“断亲她也是我姐姐。你们断亲关我屁事。”
“你敢去找她,就不要回来。老子就当没有生过你。”
夏小安放下竹子,叉着腰:“二天(以后)哥哥的媳妇不喜欢你,你就进不了城。
姐姐跟你断了亲,不会养你。
你,只有我这个儿子在身边。你认不认我,随便你。
姐姐有一口吃的,就会分一半给我。
走大姑家去玩,大姑给我们煮鸡蛋面。
姐姐把所有的鸡蛋都给我吃,等我吃饱了她再吃面条。
大姑说:我要是对不起姐姐,她就抽我。”
夏小安抱着竹子,背着小书包,朝石骨土的方向,走一会儿歇一会儿。
李碧英站在竹林里,不晓得自己为啥子哭。
从院子走出站在大门口的夏革文在听了夏小安的话后又转身进屋,余光扫到隔壁的老八。
“老八,啥子时候回来的?”
老八夏革松已经相了亲,说的是龙姓的姑娘。
他很喜欢那个姑娘,所以去市里面的工地做工,多攒些钱。
“刚回来。六哥,咋回事?”
很明显,他也听到了夏小安的话,又看到对面的石骨土吵吵闹闹的。
夏革文低着头:“过来喝酒,我们慢慢摆。”
夏革文红了眼眶,他跟老八关系最好,都是在大哥那儿学手艺。
石骨土,夏知安烧的吊锅,新灶没有干。
吊锅里是用五花肉焖的米饭,地里扯的红萝卜切成丁,焖了一大锅,不用再炒菜。
帮忙的人耽搁了一天工,总不能让别个回家吃自己的。
李村长不同意:“二娃,有多大的力气使多大的力气。
你要是有,不用你说,我们厚着脸皮都要在这儿吃饭。
你都难成啥样了,就不要讲究那些虚礼。
孟生,你说句话散。”
夏孟生道:“听孙女的。”
李村长晕。
“李伯伯,各位叔伯,今天是个好日子,就当我们爷孙搬新家,你们捧场给我们添人气。
而且就是一锅焖饭,我也拿不出别的啥咯,尝尝我的手艺。
也就这一顿,感谢你们愿意把竹子赊给我。等我的房子盖起来了,再请大家吃饭,喝酒。”
盛情难却,而且锅里的香味都飘出来了。
“吃饭,吃饭。”夏孟生开口,把每个人都喊了。
大家也不再推脱,拿碗,吃饭。
夏知安掌勺,每人三块厚实的五花肉片,还有白米饭,满满的海碗装。
秀才在一旁,拍了很多的照片。
余牧舟打电话去他家,问他夏知安还好吗?他要立即赶回来。
秀才安抚他,在电话里问:“看来你还没有淡忘她,反而很牵挂她?
阿舟,你是心悦她吗?你想清楚了吗?
你说过你们只是同学关系?你把她当同学,你想拉她一把。
我在给你时间让你想清楚。
不能给对方未来,就不要去招惹。情关,难过。”
秀才掌心电话发烫的时候,话筒里传来声音。
“阿秀,不管未来走到哪一步,我都全力以赴。
如果最后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我都会安排好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