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卫快步走回营帐,脸上的愠怒情绪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解之色。
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将奉王的表现看在眼中。
了解得越多,他越是疑惑。
奉王是个没架子的人,爱兵如子谈不上,但却很了解如何和士兵相处,不知不觉间便能得到拥戴。
按照薛卫对自家堂哥的了解,他实在想不到薛镇为何会和奉王有矛盾?
虽然薛卫不喜欢别人用薛镇和自己做对比,但他和薛镇的关系还不错,而且一直很崇拜自己的堂哥。
堂哥是一个谨慎的人,饶是再难相处的人,都很难挑出他的毛病。
更何况,怎么看奉王都不像是那种盛气凌人、恃强凌弱的藩王。
再观奉军。
军纪严明、士气高昂,兵甲武器皆是高质量,一看就没有贪墨的情况。
薛卫观察过奉军军士看奉王的眼神,说是视若神明都不为过。
可见奉王是真的如传闻中那样驭军有方,深得军心。
如此看来,自家堂哥应该和他很有共同语言,相处得很好才是。
为何还会总有二人不和的消息传出?
薛卫总觉得,真实情况应该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另一边,李彻和士卒们打了最后一把扑克,便到了操练时间。
士卒们老老实实去操练了,李彻也施施然背着手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刚踏入帐门,就见一只白黑橘条纹相间的大家伙从侧面斜扑而来,嘴里还发出一声怪叫。
“嗷呜~”
李彻伸手一推,那大家伙顺势往地上一倒,嗷呜嗷呜地边打滚边撒娇。
“小松啊,你都已经是一岁的大虎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呢?”
李彻蹲下身轻挠了挠小松的白肚皮,后者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巨大的身躯像是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
不远处假寐的大松抬起头瞄了一眼,随即又躺回去。
“又去和玄甲军那帮士兵打牌了?”李霖从地图上收回眼神,看向蹲在地上的李彻。
“害,闲着也是闲着。”李彻摆了摆手。
李霖开口道:“我劝你莫要做无用功了,那群玄甲军皆是父皇死忠。别看现在和你玩得挺好,只要父皇一声令下,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砍下你的脑袋。”
李彻站起身,用脚挪开小松的虎爪,皱眉看向李霖:“你不对劲!”
李霖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什么不对劲?”
李彻开口道:“自从离开帝都后,你言语之中对父皇多有怨怼,之前的你可不会这样。”
李霖皱了皱眉,错开李彻的目光。
“我知道了,可是我让你留下显儿,你为此心生不满了?”
见李彻将话题说开,李霖略显疲惫地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君臣父子一场,何至于猜忌至此?”
“我若真是心生反骨的悖逆之子,连父亲的反都造了,岂会在意一个小儿的性命?”
“我不是谋反之人,便是父皇没有扣下显儿,我也不会有半点造反的想法。”
“父皇此举,岂不是多此一举,平白耗费父子情谊?”
李彻闻言诧异地看向李霖。
别说,你还真别说,这家伙还有点大智若愚的样子,至少这几句话说得挺有道理的。
真正敢谋大逆的人,岂会在乎一个儿子的性命?杀了就杀了,大不了再生一个就是。
质子这种限制手段,向来都不怎么奏效。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不是区区一个质子能挡住的,哪怕这个人身份尊贵。
虽然心中诧异,但李彻还是出言劝解道:
“你呀,就是拎不清。父皇他是什么人,一国之主!他先是大庆的皇帝,才是你我的父亲。”
“此乃帝王之术,和父子情谊有什么关系?”
李霖看向李彻:“所以,这就是你不急着娶妻生子的原因?”
李彻一脸无奈:“和我有什么关系?行了,不说这个了,说说如今情况,你派出的斥候可有回话了?”
李霖这才收回杂乱的心思,转身看向地图。
“只回来三分之一,探得的消息并不多。”
“叛军说是有十五万之众,实际上半数都是草寇、流民,和燕军士卒打乱混编在一起。”
“他们没能拿下山海关,便退到东平县城一带坚壁清野,并将附近其他城池的百姓掳掠到一处。”
李彻皱眉道:“十五万人,全都驻扎在东平县城?”
李霖点了点头:“没错,半数在城中,半数在城外扎营。”
“他们应该也清楚,这群乌合之众不能分散,一旦分散便难以控制,只能合拢到一处。”
“对方是何人领军?”李彻又问道。
李霖摇头道:“不知是谁,甚至我都怀疑对方有没有领军大将。”
“我了解燕军的将领,他们不可能做此等助纣为虐之事,要么被控制住了,要么就已经被杀了。”
“至于那些贼首、流民头子,估摸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更别提看兵书了,他们没能力指挥十五万大军。”
李彻轻轻叹了口气:“如此说来,对方不过是一盘散沙,即便我们不去打他们,他们早晚也会溃散。”
“或许父皇说得对,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到他们粮食吃尽,不攻自破。”
“不可!”李霖反应很强烈,“等到那个时候,燕地的百姓不知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你看你,又急,我只是说说而已。”李彻回道,“目前看来,对方人数虽多,但却没有主心骨。”
“可麻烦就麻烦在他们全部驻扎在一处,我们手下不过五千人,对方有十五万。将士们就是再能打,也不可能一个人打三十个。”
李霖眉头紧锁,脑袋一团乱麻。
李彻突然咧嘴一笑:“在这等着也无用,斥候回报的消息也难免片面错漏,不如你我亲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