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狠狠吸了口烟,眉目间全是忧愁。
虽然知道那个动乱的年代每天都死人,她们身边的人也没少去了,可听杨伟平淡的讲述,几位大妈还是觉得心难受。
罗钰则眉头紧锁,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杨伟不用她安慰,只听他接着道:“我想给我娘报仇,可我娘不让,当时我太小了,打不过那个男人,我娘怕我出危险,也被那男人打死了。
那个男人见打死了人,也跑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再也没看见过他。
长大后我找过他,为了找他,全国各地没少跑,可那个就像人间蒸发了,哪儿都没有他的踪迹。
再后来我身上没钱了,打零工养不活自己,我就回来了。
想着我娘临终时说过,让我回报村里,我就又回了村里,打听到了苗姐家的情部,这才知道她嫁了人。”
杨伟看了苗小花一眼,见到苗小花眼眶红了,怜悯地看着他,他不由得苦笑一声,无奈地低下头。
罗钰看了看苗小花,又看向了杨伟,“所以,你来五龙矿上班,也是冲着苗小花同志来的?”
杨伟点点头,“起先,我打听到苗姐的近况后想和她相认,可一想到她嫁人了,我和她年纪又相近,怕接触多了她丈夫吕大力多想,所以就没接近她,一直暗中观察着吕大力,并且主动和吕大力交好。
我想着,等以后和吕大力关系好了,他把苗姐介绍给我,我就顺势认出苗姐,这样一来比较合理,吕大力也不会多想,再接近苗姐,吕大力也说不出来啥,大不了我等他在家时再上门。
可没想到,我刚和吕大力交心,就发现他在外面有人了,连孩子都生了,那个人就是孟娇。
当时我得知这事儿时弄死吕大力的心都有,可现在是新中国了,我要这么做,我也得进去,我倒不是怕了,而是想留着有用之身帮帮苗姐。
而且我的恩人不止苗姐,还有村里那些人,这些年我挣的钱大部分都花在村里了。
但明面上我没出面,只暗地里找人帮忙花钱。
像是村里要化肥,我就花钱找人找关系给村里拉化肥,村里缺水,我就捐钱把河道拓宽,把水引进村里的田地上。
村里喝水困难,我就找人打着地质专家勘探的名义花钱请人打井,打出水人就撤,村里人不怎么出村,上哪儿找人去?
我左一笔右一笔,这么多年也没攒下什么钱,直到前两年,吕大力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我不能生,主动找上我,说给我介绍对象。
我一开始不干,我就没想过结婚,可吕大力说,他介绍的人是孟娇,是他在外面养的情人,儿子也是他的种。”
说到这儿,杨伟笑了,笑的那叫一个苦涩,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疼。
几位大妈更是大骂吕大力不是东西,虽然之前苗小花说了,吕大力主动给孟娇找的丈夫,但听到当事人说又是另一种感觉。
罗钰叹了口气,“你……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能生?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能说说吗?”
杨伟倒是半点没觉得别扭,回道:“当年我在外面找那个男人,一个冬天,我在黑省的郊外冻晕了,冻了半宿,还是半夜巡逻的民兵看到我,我把送去了医院,这才救回一条命。
当时医生就说了,我在外面冻的时间太长,……那里冻坏了,能同房,但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了。”
罗钰一听就懂了,这是子孙袋冻坏了,精子成活率太低,所以才不能生。
罗钰又猜对了,众人再次看向了她。
罗钰这次没嘚瑟,迫不及待地问道:“吕大力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他就这么大刺刺地说了是他情人?”
杨伟讽刺一笑,“可不就是,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这么大的把柄就这么明晃晃送到我手里了,还放心地把他情人嫁给我。”
罗钰想了想,“可能,他不知道你能同房,只是不能生了而已。”
还是那句话,功能没问题,就是不能让女人怀孕了。
说到这里,席北战忍不住拉了拉罗钰的袖口。
罗钰疑惑地看向他,“咋了?”
席北战抚额,“没事儿,你忙。”
媳妇,你是个女人,能不能说话时注意点,我还在这儿呢。
自打媳妇进了妇联,说话越来越直白了,不管啥嗑都能往外蹽,有时候他听了都觉得不好意思。
罗钰压根没注意这些,这些在后世都算不得什么,比这个露骨的话她还没说呢,她已经够文雅的了。
“没事儿你拉我做什么?一边去,别捣乱,我这忙着呢。”
席北战:是我的错,是我多此一举,看那几个大妈,多正常的脸色啊,这证明他媳妇没错,是他想多了。
众人:就知道席队是个耙耳朵,怂货!
罗钰白了席北战一眼,又转回头看向了杨伟。
“然后呢?你就这么同意了?没想想?”
杨伟冷笑一声,又点了一根烟,“想什么?气都要气死了,他把他的情人介绍给我当假媳妇,这是看不起我。
我虽然不能生了,可也不想头戴绿帽子。
当时我都要动手了,想揍他一顿出出气,可当我举起拳头时,苗姐的身影在我脑子里一闪而逝。
我觉得这次应该是个机会,是个苗姐离开吕大力的机会。
苗姐跟着吕大力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听他说过很多次了,他想和苗姐离婚,但苗姐家里家外一把手,弄的饭也好吃,伺候他伺候的很舒服。
而孟娇啥也不会,除了能满足他,只会撒娇要钱,要不是看在她给他了个儿子的份上,他早就踹了孟娇了。
我想着,假意答应他们,和孟娇结婚,然后观察他们,等吕大力和孟娇在一起时带着苗姐来抓奸,把他们都送进去吃花生米,给苗姐报仇。
可等我们结了婚,了解了现在的法律,我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先不说别的,把他们送进去了,他们的儿子怎么办?我是他继父,按法律,以后都得我来照顾他。
凭什么?我又不该的他们,他们的孩子凭什么让我来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