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侠拿出一份档案,“这是我们年前接到的案子,南洋海上一艘船上所有人遇难,只留下满船空荡荡的人皮和吃空的森森白骨。”
那份档案摊开放在苏星泽面前,他低头一看就能看到档案上贴着好几张非常清晰的黑白照片。
柔软的人皮像是一件过于宽大的衣服,套在枯瘦的骨骼上,风一吹就轻飘飘的扬起,勾勒出人骨的形状。
好几张照片都是同样的内容,人体失去内里的血肉,一具具尸骨套着人皮,蔫哒哒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个没气的人形气球。
惊悚、可怕、诡异……黑白的照片更是让观看者心底增添几分凉意。
苏星泽目光淡淡,没有被照片上诡异的尸体吓到,绿色的眼眸过于冰冷给人一种无机质的玻璃感。
张海侠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他知道这种程度的照片不可能吓到一个张家人,可苏星泽看到照片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神情实在太过平静了,平静到他看见的好像不是自己的同类,而是随处可见的花花草草。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苏星泽毫无情绪的琉璃眸子,张海侠心里突然有些发冷。
苏星泽扫过那些照片,翻开下一页档案。
沉默的几分钟里,苏星泽翻看完有关这件案子的所有报告。
这个案子张海楼两人已经跟了快半年,受害的最开始仅是海上的渔船,多是单独漂泊在海上,等再次被发现的时候,船上的人已经遇害。
船上的尸骨都已经发臭,就算有残留的线索也已经遭到破坏。
没有目击者,船上的人死法又如此诡异,已经在当地造成了恐慌。
“第一艘遇害渔船发现后的第三个月,岸上发生第一次同类案件,一家五口一夜之间被吃一空,只余骨架及其皮。”
“因为案件是发生在岸上,这次我们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到现场,这一次终于发现了线索。”
张海侠拿出随身携带的巴掌大铁盒子,打开盒子推到苏星泽面前。
“这是在死者皮囊内部发现的虫壳,我询问过专业人士,他说这是虫子孵化残留下来的卵壳。”
苏星泽低头,铁盒子里仅有两三粒米粒大小的灰白软壳,因为脱水变得有些发硬。
他用小夹子夹起一小粒卵壳,那壳实在太脆,稍一用力就有破碎的迹象。
“就凭这个,你们便认定是有人用蛊虫犯案。”
张海楼挑了下眉:“当然不是,我们还有其它发现,是综合所有线索,有咨询过这方面的能人,才猜测犯案者使用的应当是蛊虫。”
现在南洋海域已经传编了吃人鬼怪的传说,闹得海域上人心惶惶。
但张海楼是不信什么鬼怪的,哪怕这些年他们在档案馆接受过无数诡异可怕的案件,最后都被证实是人心之鬼,只是这些心怀鬼胎的人使用的手段不太寻常。
张海侠:“实际上我们已经追踪到了嫌犯,但犯人是个手段残忍的控蛊师,我们差一点就如他死在手下的受害者一般,被吃空了血肉,成了一个空荡荡的皮囊。”
“我们缺乏对蛊虫的了解,这人手里又有许多诡异难解的蛊虫,手段诡异实在让人防不胜防,在最后的交手中,我们更是被种下了一种名为噬心蛊的蛊虫。”
张海侠撸起袖子,向苏星泽展示自己的手臂。
在他的手臂上有一条细细的红线,红线从手腕一路延伸进堆叠的衣袖,他又解开衣扣,可以明显看到红线已经快长到他的胸膛。
“中蛊后,每日会发作一次,心脏如被万虫噬咬,每发作一次,红线便前进一寸,直到红线彻底长入心脏,蛊虫就会瞬间吃空中蛊者的心脏。”
目测张海侠身上的红线还差两三寸就会到达心脏,也就是说如果没能抑制或者解蛊的办法,他们最多还能活三天。
苏星泽抬头,眼前的青年面色平静,额头无汗,呼吸平稳,好像马上就会蛊发而亡的人不是他一样。
张海楼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我们干娘说了,整个张家就数你对蛊这玩意儿最为了解,这次我们前来就是想请您出山帮忙。”
张海楼的态度是真的放得很低,没有因为两人认识就一副理所当然的表现。
没有办法啊,海侠的命可就掌握在这位看似漂亮无害的少年手里,容不得他不谨慎。
苏星泽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他对张海侠的印象还不错,他目光落在档案最后一页。
张海楼两人追踪的控蛊师最后逃入广西十万大山之中,而广西离广州不是很远。
“我答应了,在那之前,我先替海侠解蛊。”
他站起身,示意张海楼两人跟他来。
“噬心蛊难解,步骤复杂,所用材料也不常见,海侠的蛊已经快深入心脏,解蛊时的痛苦并不比蛊发时轻,我们需要做一些准备。”
听到他的话,张海楼眯了眯眼,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
这些日子来,他最担心的就是海侠,每次海侠蛊发时,他都痛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反应过来。
那条红线离心脏越近,张海楼就越是着急,越发急切的赶路,生怕没赶上导致海侠蛊发。
苏星泽花了一天时间来给张海侠解蛊,因蛊虫已经无比靠近心脏,蛊虫需要从一点一点从接近心脏的地方引出。
这是一个非常漫长也非常痛苦的过程。
张海侠这人看着安静文弱,没想到解蛊时反而极为坚毅,痛得冷汗都渗满额头,他还能淡定的安抚着急得团团转的张海楼。
在张海侠隐忍的痛苦,张海楼一紧张就乱说一通的废话中,那条藏在红线下的蛊虫终于蠕动到手腕。
张海侠手腕上有个微微的凸起,苏星泽拿小刀在这里划出一条小口,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渗出。
同时他又将一碗早已熬好的药水放在张海侠手下,那停在手腕上的凸起动了,缓缓靠近血线,从那伤口中钻了出来。
噬心蛊外形长得有些像蜈蚣,细细长长的,一落入药碗中就像被烫熟一样,身体蜷缩成一团。
苏星泽在他手上抹了一些止血上药,宣布解蛊成功。
张海楼一听,心神一松,身体软了一下,直直坐到地上。
面对苏星泽和张海侠两人的目光,张海楼心有余悸的拍了两下胸膛。
“太、太紧张了,一放松腿就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