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景琛皱眉,这家伙真当他迷路了吗?
“我们进山是采药。”解景琛说道。
“采什么药?我帮你们采,领导,相信我,这座山我很熟,只要你说出药名,我立马给你采到。”阿兵拍着胸膛说道。
解景琛沉默,扭头看一眼趴在他背上熟睡的秦浼,她真是累坏了,背着他说话,她都没被吵醒。
见解景琛不搭理自己,阿兵误以为解景琛不信任他。“领导,相信我,正因我对这座山熟悉,才深知这座的危险,太阳下山,若是不离开,天黑了,山里的气温变化很大,不被冻死,也会被……”
“下山。”解景琛当机立断,他能适应山里的气温,秦浼娇弱的身子肯定受不了。
“啊?”阿兵又是一惊。“不是采药吗?”
“不采了。”采药的人都睡着了,解景琛想着,先跟着阿兵下山。
“对,安全第一,明天一早,我带你们进山采药,届时,你们想采什么我就带你们采什么。”阿兵保证道。
解景琛不语。
“嫂子背着背蒌睡觉肯定不舒服,背蒌给我,我来背。”阿兵献殷勤的说道。
解景琛没拒绝,停下脚步,让阿兵取下秦浼背上的背蒌。
“解景四,别闹了,我累,我要睡觉。”秦浼烦躁的挥了一下手,趴在解景琛背上挪动一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沉睡。
解景琛听懂秦浼的弦外之意,身体瞬间紧绷起,碍于有外人,他没说什么,迈步继续走。
“领导,嫂子这身体素质不行,你们进山还没采到药,你看把嫂子给累得。”阿兵跑了几步,走在解景琛前面带路,狼乖乖跟在他们身后。
解景琛没说话,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叫住阿兵。“阿兵。”
“领导,怎么了?”阿兵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解景琛。
解景琛眸子微微眯着,犀利的眸光狠狠的盯着阿兵,看得阿兵头皮发麻,领导这目光太吓人了。
“你有没有看到……”解景琛想问,有没有看到他和秦浼在一起欢好,他可不想他们做那个的时候被人看到,顾及到是野外,他们都没脱彼此身上的衣服,但是裤子……
“看到什么?”阿兵一脸茫然。
解景琛眸光中噙着复杂的思绪,阿兵的反应也不像是看到了,顿时松了口气。“没什么。”
阿兵觉得领导有些莫名其妙,面对解景琛,阿兵有压力。
“阿兵,恨我吗?”解景琛突然问道。
“不恨。”阿兵回答。
“真不恨?”解景琛不信。
“真不恨。”阿兵差点就要发誓了,接着又说道:“我要是恨你,刚刚就让狼咬断你的脖子了。”
“你被送回村,你真没受到影响?”解景琛还是怀疑。
阿兵的装扮,解景琛有一种他在报复社会的感觉。
阿兵说道:“托你的福,我是村里第一个当兵被部队派人遣送回村的人,若说没受到影响,那是假的,但是,我脸皮厚啊!我爸妈又死得早,只有我和我阿婆相依为命,我阿婆耳背,村里的闲言碎语她又听不见,领导,说真的,比起当兵报效祖国,我更希望在家里陪我阿婆。”
解景琛对阿兵另眼相看,一个孝顺的人,又岂会是坏人。
解景琛原本想,下了山,他开车回家,明天秦浼还想上山采药,他就带着她来,结果阿兵带着他走了另一条捷径。
阿兵嘴里叼着一根草,背着背蒌,拽模拽样的走着,只是,今天他身后跟着的不仅只是那头令人畏惧的狼,还有一个穿着一看就是城里人的男同志,男同志还背着女同志。
“阿兵,他们是?”有村民上前问。
“我领导。”阿兵自豪感十足。
“你领导?”村民震惊,游手好闲的阿兵,也会有领导。“阿兵,你这是进城找工作了?”
“去去去,一边去,进什么城?找什么工作?我进城找工作了,我阿婆谁照顾?你吗?”阿兵不烦的挥着手。
村民不敢招惹他,主要是害怕阿兵身边的那头狼,说来也奇怪,那头狼特别听阿兵的话,叫它咬人,它就咬人,叫它不咬人,它就不咬人。
阿兵属于那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是不肯下地挣工分。
秦浼被饿醒了,睁开眼睛,漆黑一团,伸手还不见五指。
秦浼有些懵,身体有种疲倦的酸疼,她和解景琛在山林里做的荒唐事瞬间涌入脑海,秦浼懊恼,纵欲伤身啊!
荒山野林,她怎么就乖乖从了他呢?
尤其是那些羞人的姿势,真是疯了,不可否认,给了她不一样的体验。
秦浼拍了拍脸颊,不能想入非非了,羞死人了。
秦浼还没起身,侧头,对上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秦浼愣住了,怀疑自己在做梦,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啊!好痛。
那双发着绿光的眼睛动了一下,秦浼吓得尖叫出声。“啊!鬼啊!”
狼很无辜,深知自己吓到主人的客人了,撒腿就跑。
“浼浼。”解景琛从外面冲进来,借着月光,看到受到惊吓蜷缩在床上的人,解景琛将她抱住,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熟悉的人,熟悉的怀抱,瞬间消除她的恐惧。
“解景四,这是哪儿啊?”秦浼问道。
“这是阿兵家。”解景琛回答。
阿兵站在门口,扯了一下电灯线,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屋子。
秦浼借着灯光打量着屋子,土坯房,屋子里没什么家具,一张床,一张桌,两个柜子,三把椅子,床单下铺垫的还是稻草,被褥是旧的,洗得掉色了。
屋子里很简陋,却收拾得很干净。
秦浼习惯性的抓起被褥闻,阿兵见状,说道:“放心,我阿婆洗得很干净,是新换的。”
城里人就是讲究,不像他们农村人。
秦浼很是不好意思,借助别人家,还嫌弃别人,秦浼都鄙视自己。
想解释,可刚才她的动作解释就是掩饰,唉!这该死的习惯。
解景琛看出她的窘迫,出声解围。“饿了吧?”
“嗯。”秦浼点头,她是被饿醒的,看一眼门外,午饭吃的干粮,晚饭没吃,又消耗了能量,饿得前胸贴后背。
解景琛蹲下身体,给媳妇穿鞋,这一幕落入阿兵眼中,震惊得啧几声。
白面馒头,配烟熏肉,秦浼不爱吃,却也懂得入乡随俗。
“浼浼。”解景琛眼底染上一抹担忧之色,秦浼很挑食,不爱面食,只爱白米饭,可阿兵家里没有米,只有面,白面是阿兵家最拿得出手的食物。
秦浼端起馒头就啃,啃得太急,被呛着了。
“咳咳咳。”秦浼强忍着咳嗽,却也忍不住闷咳了几声,嚼了几下,用力吞咽下去,也被噎得够呛。“水。”
“领导,给。”阿兵将碗递给解景琛,他见秦浼吃得太急,预判到她会被噎着,立刻给她倒了碗水来。
“谢谢。”解景琛道谢,接过碗喂给秦浼喝。
秦浼喝了一口,才得到缓和。
“嫂子,吃慢点,都是给你留的,吃慢点。”阿兵说道。
秦浼一脸窘迫,朝阿兵尴尬的笑了一下。
秦浼啃了一个馒头,却没吃肉,她不吃肥肉,碗里的肉一半肥一半瘦,对他们来说是好肉,她只吃瘦肉,留下一半肥肉,太不礼貌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像解景琛这般不嫌弃她。
“不吃了?”阿兵问道,阿婆给她留了三个馒头,却只见她吃了一个馒头。
“吃饱了。”秦浼摸了摸肚子,米饭她还能多吃点,馒头啃一个就行了。
“嫂子,别客气,当自己家里。”阿兵以为秦浼是不好意思。
“她饭量小。”解景琛说道。
阿兵也不劝了,见解景琛要去洗筷子,阿兵立刻夺走筷子。“领导,你和嫂子休息,我去洗。”
解景琛拿起桌上的簸箕,将馒头和肉盖上。
“你手下的兵?”秦浼问道,又想到解景琛退役了,这话多少有点伤口上撒盐的意思。
解景琛沉默的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如果他告诉她实情,她会不会觉得他太不近人情了。
不过,他却不后悔自己的决定,阿兵真的不适合当兵,他不结束阿兵的当兵生涯,也会有别人。
不服从命令的兵,一旦上了战场,肯定会影响他们的作战计划。
“强将手下无弱兵,阿兵肯定很厉害。”秦浼就想夸夸解景琛,给他心灵慰藉。
面前一句,解景琛赞同,后面一句,解景琛复杂的目光看向阿兵的背影,阿兵的其他技能,他不清楚,却不是当兵的料子。
秦浼杏眸微闪,解景琛这是什么眼神?难道她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是解景琛不够强,还是阿兵不够厉害?
想到小哥给她讲述解景琛在部队上的事,兵王啊!解景琛是真的强,那就是阿兵不厉害。
能让邻居记住的人,要么第一,要么垫底。
正在秦浼疑惑时,阿兵转身,看着两人,露齿一笑。“嫂子,我是例外。”
“强将手下的弱兵?”秦浼看着阿兵的目光带着审视,这穿着打扮,整个一非主流。
景五也喜欢这么穿着,却不敢像阿兵这么放肆的留这么长的头发,过不了婆婆那关。
秦浼想着,解景琛退役,阿兵应该也是退役军人。
弱兵至少也是兵,可他的情况,阿兵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只在领导手下当了一天兵。”
一天兵都是用的四舍五入,否则,一天都没满。
秦浼斜睨解景琛一眼,也没想那么多,对阿兵说道:“在他手下当一天兵也是兵。”
解景琛不语,阿兵赞同她的话。“对对对,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秦浼笑了笑,问:“你被调去了哪个部队?”
阿兵没急着回答,思考着该怎么说,才能挽留点儿面子。
解景琛冷不丁的开口。“遣送回户籍地。”
秦浼愣住了,解景琛结束了阿兵的当兵生涯,阿兵没怀恨在心,带他们回家,让他们留宿,这度量也是海量。
“你不恨他吗?”秦浼忍不住问向阿兵。
阿兵果断摇头。“相比报效祖国,我更希望陪伴我阿婆。”
自古忠孝两难,在阿兵心中,亲情更重要,不被家国给束缚住,秦浼挺佩服他的诚实,说道:“人各有志。”
阿兵目光闪了闪,他说出这么自私的话,秦浼和解景琛都没像村民那么责备他,心里很是感动。
身为男儿,要心系家国,可他心系的只有阿婆。
阿兵没继续聊这个话题,问向秦浼。“嫂子,你想挖什么草药?”
秦浼回答道:“人参、灵芝……”
“我有。”阿兵打断秦浼的话。
“你有什么?”秦浼很惊讶。
“人参。”阿兵回答。“我去拿给你看。”
阿兵走出厨房,朝阿婆的屋子走去。
“解景四,我要上厕所。”秦浼对解景琛说道,对阿兵口中的人参并没多期待。
“我带你去。”解景琛牵着秦浼,借着月光,朝厕所的方向走去。
厕所里没灯,晚上阿婆不会出来上厕所,她都是把尿桶提进屋里上,阿兵会出来,有月光的时候借着月光,没月光的时候,一根火柴就行了。
今晚的月光很亮,秦浼借着月光,小心翼翼走进厕所,解景琛等在外面,农村是旱厕,他担心秦浼掉进厕所里,想陪着她进去,秦浼一句话让他愧疚不已。
“我在孙家半年,孙家的厕所就是旱厕。”
从厕所出来,秦浼见院子里有口井,解景琛了然,打开井盖,提了半桶水上来,倒进一旁的木桶里,秦浼洗了手,又想洗澡,洗澡也只是想想,这是别人家,换洗衣服都没有,也不想在别人家里添麻烦。
阿兵拿出一个铁盒,直接给秦浼。“嫂子,给你。”
秦浼接过铁盒,她却打不开。
“我来。”解景琛拿走铁盒,第一次没打开,第二次用力才打开。
秦浼眼前一亮,这颗人参至少有一百年,秦浼惊讶不已,看向阿兵。“你上哪儿挖的?”
“山上。”阿兵回答道。
“人参可不好挖,像这种上了一百年的野生人参更不好挖。”秦浼童叟无欺。
“一百年?”阿兵震惊了。
“还有吗?”秦浼问。
“没有。”阿兵摇头。
“卖吗?”秦浼又问道,百年野生人参极其难寻,明天她和解景琛进山也未必能挖到。
卖?阿兵看向一旁的解景琛,想了想,对秦浼笑着说道:“嫂子,你要是喜欢,送你了。”
面对阿兵的大方,秦浼怀疑他不懂这颗人参的价值,这么珍贵的人参,他舍得送,她收着心也难安。
现在的她,身无分文,卖不了这颗人参。
秦浼将铁盒盖上,还给阿兵。
“嫂子。”阿兵一脸不解的看着秦浼。
“阿兵,我不能占你的便宜,你如果要卖,我就买,你如果不卖,我也不勉强。”秦浼一脸认真的对阿兵说道。
“卖,我当然卖。”阿兵想了想,又说道:“我想着等哪天晚上,我带去黑市,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那个傻瓜。”
“哪个傻瓜?”秦浼随口问,心里想着,一定不能让阿兵带去黑市,如果运气不好,碰到一个识货,而阿兵又不识货,给他一阵忽悠,低价卖给别人就太可惜了。
阿兵瞄了一眼解景琛,想到他的身份,他们不会出现在黑市那种地方。“听人说,黑市上出现了一个傻瓜,钱多人傻那种,老张采的药材都被她全买走了,出手阔气,还不讲价,傻到骨子里了。”
秦浼额头上挂满了黑线,阿兵口中那个傻到骨子里的傻瓜,就是她。
黑市里的商贩,只看到她给张老很多钱,却不知张老的药材值那个价。
当然,张老摆在外面的那些药村不值钱,值钱的药材张老放在蛇皮袋子里,混在一些普通的药材里。
解景琛菲薄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下,低眸看着秦浼,他深知,阿兵口中的傻瓜就是他的媳妇。
“可惜,她并不常去黑市,我去了几次都没碰到她,我这运气有些背,不知道下次去黑市能不能碰到。”阿兵耷拉着脑袋。
“咳咳咳。”秦浼轻咳了一声。“这种看缘分的事,可遇不可求。”
阿兵没反驳,秦浼很快做了个决定。“阿兵,你认识草药吗?”
“认识。”阿兵点头。“像蒲公英……”
“我说的不是寻常草药。”秦浼打断他的话。
“我只认识普通草药。”阿兵很诚实,转念一想,说道:“不过,我阿婆认识不寻常的草药。”
“阿婆?”秦浼眼前一亮,名贵草药,还得是老一辈,张老截肢了,余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采草药是不可能了,秦浼把希望寄托在阿兵和他的阿婆身上,阿婆识草药,阿兵上山采药,完美组合。“阿婆识字吗?”
“识啊。”阿兵如实说。
秦浼更满意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见解景琛犯困,秦浼让他们去睡觉,她也回屋继续睡觉。
在别人家,夫妻俩是不能同床。
阿兵家只有两间屋,阿婆一间,阿兵一间,秦浼霸占了阿兵那间,阿兵和解景琛只能在厨房里,铺上稻草,将就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