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楚安澜让谢清啼入宫,本就是商议北境战事。
谢清啼入宫后,宫监直接将他带到了御书房,御书房中,兵部的几位重臣都在,连旧伤复发的魏正则都拖着病体来了。
看这阵仗,就知道北境局势不妙。
果真,魏定安上报之事,竟是北周人夜袭大靖军营,大靖驻军受到重创,北周人竟趁机夺了漠城。
魏定安上书两封,一封是请罪书,另一封则是求支援的奏书。
谢清啼道:“微臣愿赴北境相助魏将军。”
“不必,”楚安澜道:“朕会派白骞带人去北境,白蹇此去,会将你从东境带回来的火枪和火炮一同带去,今日你去京郊大营,将火炮火枪的用法,同白骞好好说说。”
看来这事在自己来之前,楚安澜和兵部的人已经商定好了,楚安澜要他来此,只是吩咐他将那些兵器交给白骞罢了。
谢清啼道:“微臣领命。”
数月后天气转凉,北境传回消息,说漠城已收回。
朝中有好事发生,兵部的人无不展颜,但刚加入兵部的楚全镇却高兴不起来:他母亲在东境和暮山侯相伴数月后,终是扛不住重病折磨身故了。
失去母亲的楚全镇,虽不会在一日间长成一副老谋深算的隐忍大人模样,但已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他向楚安澜请命去东境接母亲棺椁回京,楚安澜找个理由回了他的奏书,他便没如此前那般跪在殿外苦苦哀求,而是还算平均的领了旨。
楚全镇虽已成婚,但如今不过是个不足十七岁的少年人,年纪轻轻便失去了母亲,又要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处理母亲丧仪。
谢清啼实在可怜他,便常去侯府陪他,他去的太频繁,楚安澜实在是忍无可忍:“朕已着礼部的人帮他处理丧仪之事,他只要做好守孝之事就好,怎地就需要你每日两次去侯府帮他?”
“陛下。”谢清啼道:“微臣十七岁的时候,被陛下护的极好,那时在逍遥宗随宗主学习武功和机关术,连一丝外界的纷扰都感受不到,如今世子不过十七岁,却要承受着般痛苦,微臣不忍,便想去陪陪他。”
再过半月,就是楚全镇十七岁的生辰,他生辰未过,就变成了没娘的孩子。
而当年十七岁生辰未过的谢清啼,离开了学艺两年的逍遥宗,听他之命去了南境。
自那之后的九年来,他再没有过安宁的日子。
谢清啼鲜少提及往事,这冷不丁的一提,让楚安澜难免被触动,他放缓了语气:“他终究要知道什么叫独当一面的,你将他当做半个子侄来宠,他何时能长大?”
“微臣不敢,”谢清啼说:“他是陛下的子侄,微臣不敢有此大不敬的想法。”
楚安澜忍不住说:“休说这种话,你该知道,朕将你看的比我这个侄子重要多了。”
谢清啼没有反驳他的话:“微臣明白。”
丧事总是会将在世者的哀戚传染给参加丧仪的人,待楚全镇处理完暮山侯夫人的丧事,谢清啼脑子里满是丧仪上的哀乐,和参加丧仪的人悲切痛苦的模样。
他受到感染,心情也不免变得沉重了几分,回到谢府,他洗浴过后打算休息,但不小心扫到桌上放着的戒指。
那戒指咕噜噜滚到桌下,谢清啼一通找找,才将戒指找了出来。
戒指上染了些灰,谢清啼仔细拂去戒指上的灰尘,灰尘拂去,他看着那枚戒指,想到了常轻长。
距离常轻长离开至今,已经有七个月了,他身处常卿墓中,不便和自己传书信,所以这几个月没得到常轻长的消息,是意料中的事。
但今日不知是不是被侯府的哀戚氛围感染,想到常轻长,他心里有些突突跳的不安感。
又过了几个月,到了入年关的时节,常轻长还是毫无音讯,谢清啼虽知道此次故意为难他,让他可以多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但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
这天下了雪,谢清啼回到府中,在府门口等他的楚钧睿撑伞过来:“谢叔叔,我让厨房炖了汤,喝一些驱驱寒吧。”
谢清啼接过下人递过来的伞撑着:“外边冷,你在这里等我,小心感染风寒。”
“也没等很久。”楚钧睿和他往府里走去:“我估量着谢叔叔大概这时候回来,就早了片刻在这里等谢叔叔。”
“今日的兵书看的如何了?”
楚钧睿将自己手中的伞往一边侧了些,好让自己离谢清啼更近些:“太傅今日过来,我有些疑问同他说了,但太傅的有些讲解我不是很认同,只想着等谢叔叔回来,向谢叔叔请教呢。”
太子年幼,之前教习楚钧睿的太傅得了楚安澜吩咐,依旧会来给楚钧睿讲授课业。
但太傅通古博今,却未曾上过战场,谢清啼平日里给楚钧睿讲的,确实结合实战经验来说,那些实战的经验,有时会同书上所说有出入。
估计是太傅讲的,和谢清啼讲给楚钧睿后,楚钧睿按他所讲悟出的东西,和太傅按书上直接推出的理论有了出入。
谢清啼道:“好。”
几个月的相处,楚钧睿越发亲近谢清啼,在用膳时,连给谢清啼布菜这种事都亲自去做。
谢清啼提出几次异议,楚钧睿却对种照顾人一般的事十分热衷。
不止是同桌用膳时,会替谢清啼布菜,有时谢清啼教他武功,他会在谢清啼忙碌之后,给谢清啼送上一盏茶,递上一条擦拭汗水的软巾。
谢清啼给他讲过几次这般做不妥的道理,但楚钧睿口中不反驳,下次却照旧行事。
说了也不听,谢清啼便不再说了。
二人用过晚膳,正待去书房为楚钧睿解惑,却见十九带了封信过来,谢清啼看完信,脸色顿时变了。
楚钧睿看他脸色实在难看,扯了扯他的衣袖:“谢叔叔,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一个朋友,因我之故,落入了北周皇帝手中。”
楚钧睿道:“我们去求父皇,让他的暗卫将人救出来。”
“迟了。”谢清啼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司马扈杀了他。”
“谢叔叔……”
“睿儿,课业之事,我明日再同你讲,你先回房休息。”
“好,”楚钧睿看他脸色实在可怕,说:“我让人请太医过来给你瞧瞧,你脸色很不好。”
“让十九去。”谢清啼对面带担忧的十九道:“让赵慈尽快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