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照邻骂了一句,又担忧:“我们关系那么亲近,会不会连累你们?”
朝野传闻,之前告刘洎黑状的就是褚遂良。
都说褚遂良出手、不留活口。
张川柏把《精忠报国》展开:“看看这是什么?他给我写的!二师兄放心,褚遂良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卢照邻忽然扑过来,抱住张川柏的大腿,语气夸张:“表兄!我抱你大腿了!日后就靠你提携了!苟富贵、勿相忘!”
卷谁都不如卷师弟!
汪汪汪!
张川柏哭笑不得:“快起来!你这是跟谁学的?”
“跟你啊!”卢照邻嘿嘿笑。
少年不识愁滋味。
即便有一瞬间惶恐,更多的还是意气风发。
就算被位高权重的宰相不喜,我还是我!
卢照邻只有一点点郁闷……早知今日不去褚府,还能省一份贺礼。但如果不去,就见不到师弟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
闹了一会儿,张川柏正色说:“我们行的正坐的直,不用担心什么。打铁还需自身硬,要提升自身的价值。”
“此言有理。”李善说,“今日若非川柏够硬,我们都进不去褚府的门。”
“嗯嗯!”卢照邻连连点头,“我也是有靠山的,我的靠山就是师弟!”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说真心话,师弟又不信了?还是说,你在不好意思?”
……
张远志回到家,就看见张川柏三人在装裱一幅字。
“……精忠报国?”张远志震惊,“陛下写的?”
“褚相的字。”张川柏随口回答,又怔了怔:“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请陛下给我赐一幅字!可是,可是……怎么开口呢?”
既得陇复望蜀!
小三郎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这件事得看时机。
把字装裱好,张川柏想起一件事:“阿娘最近闷不闷?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吴秀不明所以:“我不闷啊!你的京畿田庄养了猪,我正打算去看一看。你有教他们科学养猪法吗?”
张园的猪,是快乐猪。
从小猪到大猪,饲养方法都有讲究,务必让猪猪们快乐成长。
这样养出来的猪,肉质最好,能补益身体。
张川柏:“……阿娘不用操心猪。我的意思是,阿娘想不想办一个小宴,请一些客人过来,热闹热闹?”
吴秀笑道:“你这小三郎,到底想请谁?那你安排吧!”
“阿娘!”张川柏垂眸,“大嫂,你帮我想一想,有哪些熟悉的人家?”
“嗯嗯。”甄玉微笑点头。
小三郎真孝顺啊!
还担心母亲无聊!
虽然只是小宴,也得有个理由。
张川柏想了想:“买些菊花回来,办赏菊宴。到时候再请客人看这幅字,欣赏书法。褚书的新规范一出,必然天下竞相学仿。我们家有一幅字,不知多少人想来一睹为快。”
虽然请的是女客,可大唐女子爱好书法的也很多。
比如……嗯,晋阳公主的书法,就很优秀的。
“好!这样风雅。”吴秀兴致勃勃,要亲自写请帖。
说动手就动手!
张家兄弟簇拥着母亲到书房,一个铺纸、一个磨墨,看母亲写字。
小的时候,他们眼中的母亲,每日都有忙不完的活。
那一架纺织机,总是“唧唧复唧唧”,没有一日停歇。
看母亲提笔写字,才恍惚想起,母亲也曾是一个读书识字的小娘子,也有过少年时光。
“邀请谁呢?来夫人肯定要请……前些时候在弘福寺遇见杨老夫人,她们母女回长安了,也说过要来作客。还有……三郎,你说呢?”吴秀问。
张川柏说:“之前蒙晋阳公主邀请,去她的别院。既然我们家设宴,也邀请公主吧!”
“公主?”吴秀迟疑,“会不会冒昧?”
虽然,她怀疑小三郎设宴,就是为了……咳咳。
但是,若人家不来呢?
那不是让三郎失望尴尬?
张川柏微微笑道:“阿娘尽管请,公主若能赏脸就最好。若不能,也无妨嘛。”
一回生二回熟。
说不定,公主肯来呢?
“都听你的。”吴秀乐呵呵的。
“阿娘,你的字也很不错啊!我看着,比之前的大有进步。”张川柏忽然惊讶地说。
“这几年,我有空就读书写字,当然有进步。”吴秀淡定笑道。
儿子们在进步,母亲也要进步!
不能拖儿子们的后腿!
吴秀写着请帖,又看向张京墨:“你呢?有什么要请的客人?”
张京墨连连摇头:“我没有,没有。”
我堂堂修道之人,哪有什么要请的女客。
吴秀无奈,“你是做兄长的呢!”
万万没想到,二郎比三郎更难开窍!
……
请帖刚送出去,还没到菊花宴的日子,张川柏又小小出了一次名。
不是因为褚遂良送的字,而是,他那个“不做人”的建议,被皇帝采纳了。
不久之前,薛万彻等人从辽东返回。
有人告薛万彻在军中意气用事、欺凌他人。裴行方上奏说薛万彻心怀怨恨。
裴行方,听名字就知道跟裴行俭是一家人。
而薛万彻是一代名将,战功赫赫,同时还是皇帝的妹夫……丹阳长公主驸马。
不过……薛万彻曾经是李建成的心腹。玄武门之变时,薛万彻率数十骑逃到终南山躲起来,李世民多次招抚,才出来谢罪。
现在薛万彻被告,朝廷原本要将其流放象州。
可是,皇帝斟酌之后,提出让薛万彻到倭国,监督倭奴造船、挖矿,将功赎罪。
以薛万彻的能力,镇压区区倭奴,属实是杀鸡用牛刀。
薛万彻:……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去象州好,还是去倭国好。
仔细想想,还是去倭国好,至少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流放象州,就是等死。
然后高贵美丽的丹阳公主肯定会改嫁。
这个决定,引起一阵争议,却又让人看到皇帝开疆拓土的决心!
……
东宫。
李治说:“很多人都知道是你提议在倭国造船挖矿。有人说,你这样做,是给国家增添新的负担。该让褚遂良把送你的‘精忠报国’收回来。”
房玄龄的遗表,反映了一部分的观点。
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不想再打了。
陛下的功绩够了!
不要再打不必要的仗!
把倭奴逼得太狠,实在是不人道,倭奴会反抗得很激烈!
反战派说,张川柏什么都好,就是太年轻,不知轻重。
张川柏沉默片刻,看看左右:“殿下,我现在说的话,会有人记下来吗?”
“不会。”李治回答。
张川柏说:“有些事,可以做不可以直说。之前因为造船的劳役,引发了叛乱。为此,朝廷派兵二万去平叛。很多人说,让倭奴造船,又让倭奴挖矿,压迫得那么狠,逼得倭奴反抗怎么办?”
“嗯。”李治点点头。
“正因为造船劳役辛苦,才让倭奴去干啊!官逼民反?倭奴算什么民?不人道?不把倭奴当人,不就行了?
倭奴的民族特性,就是欺软怕硬。我们足够强硬,把他们杀怕,他们就老实了。”
张川柏一脸坦荡纯真,说出冷酷无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