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抽出腰间的长绢,手腕轻抖,长绢缠住冲在最前面、叫嚣的声音最大的汉子腰部,往空中一甩,把那人扯起一丈多高,重重的摔了下来! !
“啊!啊!啊!”那人惨叫。
众地痞:。。。。
赵八哥狐疑,身边丫鬟有这等功夫,两个小童看着也是有功夫的,他感觉不妙,往后退了几步。
苏陌在几人身后,声音平和:“和这种人多说一句,都觉得跌身份!走了! ”
将麻醉枪收起来,牵着小牧的手,离开大槐树。
丁三凑到赵八哥身边,像是怕被听到,声音极低的问:“八哥,要不要?”抬起手往下狠狠一劈!眼神中透出猥琐和恶毒!
赵八哥微微摇摇头,习惯性的摸了摸眼角的旧伤疤:“派人跟着,找到她们的落脚地。”
看苏陌几人已经走远,定然听不到,又继续说:“晚上去!”
丁三弯腰:“知道了!”
给地痞中两个机灵的使了个眼色,那俩人会意的跟了上去。
青竹护着夫人走在前面,后面是三月,青竹低声说:“有人跟着!”
盛牧稍微挣了一下,想回去撒药粉,苏陌手紧了紧:“你是小孩子!不准参与这些事!”
盛牧手里的药粉,怕是不简单,她不想这么小的孩子,就做这种事。
她哪里知道,尚书苏同庆和县令单通,都是在盛牧手里中招的!
苏同庆人脉广,手里有权,能找来江湖上有名的巫医来帮他解开心结,单通没有这个本事,接下来的日子,光是噩梦就能折磨的他日夜不宁,余生不长了!
沿着小巷子往前走,没多远就来到小巷尽头,这是一个二进小院,有五六个多少有点残疾的老兵看着,屋外院子里,老兵收拾的干干净净。
回到院子,苏陌带着盛飞哥俩进了第二进的小花园,黑豆从花园旁边的井里,提出晾好的绿豆水,放到圆桌上。
苏陌坐到竹椅上,惬意的喝了一口绿豆水:“嗯,比冰粉好喝!”
盛牧笑嘻嘻的:“母亲?”
苏陌笑笑:“好,我进屋把猴小弟牵出来。”
盛牧狗腿的上去搀扶母亲,苏陌揉揉儿子的小脑袋,进屋,手一挥,小猴子出现在屋里,苏陌低声说:“你可记住,只能在这院子里玩,不能跟着你的小主人去外面!”
这附近,处处是难民和吃不饱的百姓,这猴子皮光毛滑的,出去可别被有心人逮住,说不定会烹来吃了!
猴小弟吓得吱吱叫了几声,苏陌笑:“去玩吧!”
猴子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盛牧就在门口候着,猴子一钻出来他就欢呼着一把揪住了猴小弟的脖领,随即抱在怀里,在院子的跑着笑着玩闹。
那边,
盛淮安在地方官的陪同下,来到古田镇大街尽头,往西一拐,门口有很大的空地,白色的院墙,灰色的墙瓦,黑漆漆油亮的大门,门口还守着两个小厮。
在这种乡野地方,这种宅子,算是很豪华了!
古田镇最大的乡绅赵德,在镇里镇外,下面的村子里,足有上百顷田地,有钱,又有家丁护院,家里过得殷实,不管外面闹什么灾祸,他们家的粮食,是足够吃几十年的。
不过,他也很焦急,他殷实的名声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
自从赤水军越来越壮大,他早就成了匪军眼中最大的一块肥肉,现在,他家里光是护院,都近一百人了,这一百多人每天吃喝嚼用,让他心疼的要死。
前段时间,他收到消息,朝廷已经派了剿匪大军前来赤水河,之后知州大人身边人传话,剿匪大军营寨选择在赤水河源头 ,古田镇的旁边,要他给主帅在古田镇收拾出一处庄子落脚。
赵德很心机的把自己大宅子旁边的两个宅子买了,打通收拾了一番,添置了些许大价钱的摆件和书画,剿匪大军的主帅住在自己家隔壁,他还用再怕那些个山匪饥民?
呵呵,他为自己的精明得意洋洋!
盛淮安来到古田镇,身边除了宋千宋万,身后还有一队亲卫,加上孟州总兵梁文海带来的五十亲兵,大队人马乌乌泱泱的从古田镇大街穿过,动静极大。
官兵来了!
整个镇子都充满了不安、惊慌、惶恐和恐惧!
街市上本就稀少的行人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些胆小的店铺也赶紧下板关张。
开玩笑,这年月,山匪来 和官兵来 有什么不同?
山匪来是明抢,官兵来是豪取,都一个德行!
整个古田镇,都空荡荡的,像极了一座空城!
穿着不同服饰的两队官兵分开列队,站在大宅子门口的空地上,盛淮安被宋千宋万抬进大宅子,赵德身穿簇新鸦黑长袍,他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才最合适;脸上笑容僵硬而持续,企图用憋出来的蹩脚笑容,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眼神不敢与对面的几个官员,弯腰与地平齐,作了大大的一个揖!
“晚学赵德,见过各位大人!”他是秀才出身,见官是不用下跪的。
这一群官员里,盛淮安的级别最高。
盛淮安坐在轮椅上,看着赵德,声音清冷:“赵乡绅,有劳了!”
赵德额头上的汗,哗啦一声,顺着紫红色的脸庞往下淌!
爹啊!娘啊!儿子见到朝廷二品大员,辅国大将军了!
祖坟冒青烟了!
他暗自下了决定,明日一定要让娘子去给祖坟烧纸,金珠元宝黄金塔,多多的烧!让祖先们在下面打点一下,让他能够入了大将军的青眼,哪怕是做个不起眼的幕僚,也不枉他读书几十年!
年近四十的赵德,早就对仕途不抱希望的赵秀才,古田镇上最殷实的赵乡绅,不由的抬了抬腰,莫名觉得自己要行大运了!
赵德族中的兄弟,赵攀今年二十多岁,走南闯北,是个行商的老手,见过的世面广,在族兄背后稍稍扯了扯族兄的衣袍,提醒族兄:“大哥,请各位大人先坐吧?”
“哦?对对对,各位大人,晚学已经备了冰镇的饮子,请!请请请!”
往旁边一侧,弯着腰引领众位大人进了院子正中的亭子里,亭子里面摆了方方正正的大八仙桌子,桌子上摆了几碗已经盛好的冰镇饮子!
梁文海一进门便对赵德很不满,这货,眼里只有盛大将军?还有没有自己这个孟州总兵?
他撩袍大喇喇的往桌边一坐,端起瓷碗,咕咚咕咚喝了半碗,放下碗,擦着嘴边的饮子汁水,粗狂 的喊:“热死老子了!来来来,都赶紧坐下歇歇,这饮子味道一般,倒真的有碎冰沫子,过瘾!过瘾!”
不管众人的神情,他又端起碗,胡噜胡噜把剩下的半碗喝完,把碗扔在桌子上,睥睨恣意而又傲慢:“再来一碗!”
梁文海这番作派,盛淮安眉心微微动了动,并不言语。
桌子上一个大瓷壶,壶里应该就是做好的冰镇饮子。
知州陈长远一脸的尴尬,弯腰撩着官袍,小心的要过去帮着给梁文海倒饮子。
梁文海的副手宋启凡,微微低头,往后站了站,这种场合,没有他坐的道理,他也懒得为梁文海顶大将军的怒火。
是的,他感受到了大将军的怒意。
很微妙,大将军看着梁总兵,像是在看一堆腐肉,又像是在看一只癞皮狗!
他确信,堂弟宋季唯的判断很准确,这位大将军,一点都不是残废好欺之人,是个城府很深的狠人!
宋季唯从离开京都到赤水河这十几天,将一路走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反复仔细琢磨,确认,这次来赤水河剿匪的主帅,始终都会是盛淮安,而不会是那个好糊弄的监军江成宇!
所以,到达赤水河的前一天,他就写了密信,遣人送给了孟州城外护城军里的副总兵,堂兄宋启凡。
宋启凡很冷静,也很清醒。
他心里有数了,该如何做,他很清楚。
他向来很拎得清,否则,他怎么可能在骄横跋扈的兵痞梁文海手下稳如泰山般的坐了这么久的副总兵?
嗯,这次剿匪结束,他就要回京都了,这次回去,他就能进兵部。
如今要做的,就是跟在盛大将军背后,剿匪成功,自然他能顺利回京。
便是剿匪不成功,由梁文海顶着,也没他什么事,只不过是回京时,可能官阶不如意罢了。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兵部。
赵德再没有见识,也知道亭子里几人的气氛不对劲。
他站在亭子外面,身子微颤,都不敢进亭子。
族弟赵攀也觉得,还是站在外面更加安全。
他站在族兄身旁,低低的说:“大哥,不如开始上酒菜吧?”
赵德看了看亭子,微微摇摇头:“稍等!”
亭子里,陈长远手微微颤抖,将桌上的空碗添满,然后弯腰过来,伸臂请大将军入座。
盛淮安挥了挥手,宋千推着轮椅到了桌前,梁文海哈哈大笑:“大将军不用走动, 反而不怕热,哈哈哈哈!”
旁边站着的宋千挥出一掌,将梁文海的椅子一掌击翻!
梁文海笑声还没有落,人就一屁股摔在的地上!
宋千声音清脆:“大将军面前,如此无礼!”
仓啷一声,抽出长剑,冰冷的剑锋唰的一下,在挨着梁文海的脖颈处停住:“该死!!”
笑声戛然而止!
梁文海虚胖的身子瘫坐在地上,肥脸肌肉抖动!
亭子外面,赵德和赵攀扑通一声,齐齐跪下!
知州陈长远和副总兵宋启凡,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好,弯腰长揖!
宋启凡到底是武将,还算是镇定。
陈长远的脸上,满是汗液!
他们进来时,俩人的亲兵护卫都被留在了院外,梁文海再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残疾孱弱的大将军身边之人,说动手就动手,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呼救!
宋万闪过来,一指封了梁文海的哑穴,好吧,梁文海便是反应过来,也无法喊人了!
一时间,整个亭子,乃至这一方庭院里,都寂静的只能听到蝉鸣!
盛淮安像是没有看到梁文海的窘境,凤眼微抬,看向亭子外面的跪着的赵德,再看看弯腰站着的陈长远:“陈大人,本将来此剿匪,奉上命,须行仁道,要不战而屈人之兵,为此,本将殚精竭虑,有了周密的计划。”
陈长远不敢擦汗,只恭维道:“大将军的计划,必定非常高明!”
来剿匪,要如何行仁道?
宋启凡低着头心里揣测。
盛淮安早就胸有成算:“大军所到之处,自行筹备粮草,加之人手欠缺,也须就地征募兵丁,因此,本将决定:自赤水河源头河滩,到古田镇,十里范围内,赤水河南岸所有无主荒地,大军就地征用,开垦荒地,屯田种粮。
此次征募兵丁,并非朝廷兵役, 遵循自愿自发的原则,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之间,凡来投军之人,听命开垦田地者, 军中供给吃喝,口粮标准每日三两。另, 每日发放二两粗粮为军饷。”
陈长安抬头,他不是要质疑大将军的决定,只是。。。
犹豫了一下,他壮着胆子说:“禀大将军,本地太平仓里。。。。”
话说了一半,他虚虚的抬眼,拱了拱手,没敢说完。
盛淮安深知,此地太平仓储备的粮食,怕是早就没了。
他点点头:“粮食不劳陈大人操心,本将自有安排。但请陈大人回城后,广布四方,发募兵公文,若有要来投军之人,不得阻拦!”
陈长安赶紧弯腰:“下官不敢!”
赤水河两岸民生萧条,百姓饥馑,若是看到募兵公告,怕是前来投军之人,必然不是小数目。
宋启凡拱手:“禀大将军府,不知募兵可有限额?要多少人?”
盛淮安:“前期,募兵一万。”
宋启凡额头微汗。
他在地方上好几年了,对老百姓的苦情,看得清楚。
莫小看这二两粗粮的,加上草根菜叶,能让一家几口人糊口,免得饿死!
一万人军饷加上口粮, 一天要五千斤粮食,哪怕是粗粮,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大将军不同凡响,有气魄!
陈长安做官这么多年,深知大将军这一招攻心为上,若能如此,确实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只要有口吃的,谁想占山为王,成为匪寇啊?!
他 心里微微发热。
亭子外面跪着的赵德和赵攀,心里都微微发颤。
赵德想的多:大将军能从哪里筹粮?倒霉的还不是本地的大户?
他心里发苦。
赵攀是行商之人,想的则是,如何从中觅得发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