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里是一沓图纸,游永兴奋地展开:“你看这个。”
图纸上是一栋带院子的平房,标注着“军民共建试点项目”。
“这是......”
“师部批准我在驻地附近的李家村买宅基地!”游永激动地解释,“现在政策允许部队和农村共建住房,地皮只要 800块,我们自己出钱盖房!”
姬小颂仔细查看图纸:四间正房,两间厢房,足足 120平的使用面积,还带半亩菜地。
“这得多少钱?”
“全部下来大概五千块。”游永压低声音,“我算过了,咱们的积蓄加上今年药材的分红,正好够。”
姬小颂眼前一亮:“那院子可以种药材!”
“对!”游永笑着点头,“政委特批,这算‘军民共建药材种植示范基地’,部队提供建材指标,咱们自己找人盖。”
两人连夜算了笔细账:
红砖每块 3分钱,需要两万块,就是 600元;
木料从游永老家山里砍,只出运输费;
瓦片用部队退役的旧车皮改造,几乎不要钱......
“就这么定了!”姬小颂一拍桌子,“要盖就盖最好的!”
第二天,游永请了事假,带着批文去李家村办手续。
村长听说“兵王”要来安家,二话不说划了块靠路的向阳地。
“游营长,”村长热情地说,“咱村建筑队可以帮忙,工钱按最低算!”
与此同时,姬小颂也没闲着。
她向部队医院的老中医请教,设计了专门的药材晾晒台和储藏间;
又托周晓梅从纺织厂弄来批处理的边角料,准备做成窗帘被套。
一个月后,新房破土动工。
游永带着几个退伍兵战友打地基,姬小颂则负责监工。
村里人听说“兵王”盖房,都来帮忙,有的送来自家腌的咸菜,有的主动来帮工。
“这房子真气派!”来看热闹的村民啧啧称奇,“正房四间,厢房两间,还有这么大院子!”
游永抹了把汗,指着规划图解释:“正房我们住两间,娘住一间,还有间做客厅;厢房一间当厨房,一间放药材。”
最让姬小颂满意的是后院的设计:半亩地被划分成整齐的田垄,专门种植板蓝根和黄芪;角落里还搭了鸡舍和猪圈,完全能自给自足。
年底,新房终于落成。
搬家这天,部队里都轰动了!
这哪是普通农宅啊!
白墙灰瓦的院落,整齐的玻璃窗,水泥抹的地面,比城里楼房还讲究!
政委亲自来道贺,看着满院的药材苗直点头:“好!这才是军地共建的典范!”
游永憨厚地笑着:“多亏了部队支持。您看这门窗,都是退役的装甲车钢板改的;房梁是训练用的云梯木......”
姬小颂则带着女眷们布置新房。
王秀花早早地过来了,她把早就准备好的红绸布挂在正房门楣上;
游母忙着在厨房安置从老家带来的铁锅;
四个孩子在院子里追着新养的小狗跑,笑声洒满整个院落。
夜幕降临,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姬小颂站在院子里,望着满天星斗。
游永从背后环住她:“想什么呢?”
“想咱们这一路走来......”姬小颂轻声说,“从 60平的宿舍,到现在的农家院......”
游永亲吻她的发顶:“这才刚开始。等药材种成了,咱们再盖二层小楼!”
月光下,崭新的玻璃窗映出一家六口的身影。
这座在 1986年耗资五千元的农家院,或许比不上城里的楼房气派,但这里有宽敞的卧室、丰收的菜地、药香弥漫的晾晒场,还有孩子们奔跑的笑声。
这就是他们最珍贵的家。
*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四个孩子也慢慢长大。
一眨眼,四个孩子已经六岁了。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
李家村头的柳树刚冒出嫩芽,姬小颂家的院子里就已经热闹非凡。
“妈!快来看!”卫国举着一块写满数字的小石板,光着脚丫从厢房跑出来,小脸上满是兴奋。
六岁的孩子个头已经蹿到了一米二,活像棵挺拔的小白杨。
姬小颂放下晾晒的药材,接过石板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上面整整齐齐列着十道三位数的加减法,全都做对了。
“这都是你自己算的?”她蹲下身,轻轻拂去儿子头发上沾的草屑。
卫国骄傲地挺起胸膛:“王爷爷昨天教了我竖式算法,我练习到半夜呢!”
说着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还发现了一个规律:任何数乘以 9,得数十位上的数字都比原数小 1,个位上的数字和十位相加等于 9!”
正在院子里喂鸡的游母闻言,手里的簸箕差点掉在地上:“老天爷,这孩子才多大,就琢磨出乘法诀窍来了?”
话音未落,卫民像阵小旋风似的从后院冲过来,手里挥舞着一把木制手木仓:“妈!我把爸爸的模型木仓拆了又装好了!”
仔细一看,那竟是游永用废旧零件给孩子们做的玩具手木仓,原本已经坏了半个月。
“你……你怎么会修这个?”姬小颂接过木仓,发现每个零件都严丝合缝。
“我天天看爸爸擦木仓嘛!”卫民眨巴着和游永如出一辙的虎目,“我还改进了撞针,现在打石子能飞更远!”
正说着,一阵清脆的童音从药圃传来:“妈,这株板蓝根该分株了。”
只见五岁的安安蹲在药田里,小手轻轻拨弄着药材根部的泥土,“你看,侧芽已经长出三片真叶,现在移栽成活率最高。”
姬小颂快步走过去,发现女儿说的丝毫不差。
更令她吃惊的是,旁边几株药材上挂着的小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黄芪”“当归”等字迹,还画着相应的植物形态,这竟是四岁的康康的“杰作”。
“这些都是你教的?”晚上,游永训练回来,姬小颂迫不及待地把孩子们的表现告诉他。
游永擦汗的手顿在半空:“我哪教得了这些?卫民修木仓我都没看见过,他准是偷看我保养武器学会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和忧虑。
其实四个孩子异于常人的天赋,他们早就发现了:
卫国三岁就能数到一千,四岁自学了算盘;
卫民五岁时就能把游永的军装叠得棱角分明,比许多新兵都标准;
安安认药的本事连部队老中医都啧啧称奇;
康康虽然最安静,却能记住听过的每一个故事,连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孩子们这么聪明,可村里就一个民办教师……”姬小颂发愁地搅着锅里的粥,“王老师自己才初中毕业,怎么教得了他们?”
游永正要说话,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口琴声。
两人跑到窗前,只见康康坐在梨树下,正有模有样地吹着一首《东方红》,虽然还有些生涩,但音准节奏丝毫不差。
“这口琴哪来的?”游永惊讶地问。
“上个月李参谋来家访落下的,”姬小颂喃喃道,“这孩子就听了两遍广播……”
夜深人静,等四个小家伙都睡熟后,夫妻俩在灯下长谈。
“得想办法让孩子们接受更好的教育。”游永翻着从部队图书馆借来的《儿童心理学》,“书上说,天赋异禀的孩子如果得不到适当引导,反而会适得其反。”
姬小颂摩挲着卫国今天做的算术题,突然眼睛一亮:“你还记得师部医院来的那个张教授吗?他说他爱人在省教育厅工作……”
三天后,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开进了李家村。
从车上下来的除了张教授,还有一位戴着眼镜的文雅女士。
“这位是我爱人林梅,省教育厅基础教育处的。”张教授介绍道,“听说你们家四个小神童,特意来看看。”
林梅蹲下身,用随身带的积木、图画等工具,给四个孩子做了简单的测试。
测试还没结束,她的眼镜片后已经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不得了!”她拉着姬小颂的手说,“卫国在数学方面的天赋至少相当于十几岁孩子;卫民的空间思维能力远超同龄人;安安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堪称过目不忘;康康的音乐天赋更是罕见!”
“那……该怎么办?”姬小颂既骄傲又忐忑。
林梅推了推眼镜:“省实验小学有个超常儿童班,但……”她欲言又止,“只收城里户口的孩子。”
见夫妻俩面露失望,张教授突然拍了下大腿:“有个办法!部队最近在和省里搞‘军地共建教育试点’,可以特招军人子女!”
就这样,在张教授夫妇的奔走下,四个孩子获得了省实验小学的入学测试资格。
考试那天,全校老师都跑来围观这场特殊的“四胞胎神童测试”。
卫国只用十分钟就做完了三年级数学试卷;
卫民在手工课上用木片做出了能发射橡皮筋的“连弩”;
安安准确辨认出了二十种中药材;
康康则用学校的画笔,即兴画了一副《姬家村》。
校长当场拍板:“全部破格录取!学费全免!”
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学校在城里,离家三十多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