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刚才还挺硬气的前朝老头们,下意识地低了头。
聂栖庭的眼神落到陆听岚身上的时候,那股冷才稍微收了点儿。
“都来了。”
底下人赶紧躬身行礼:“参见大人!”
先是陆听岚把道理掰开了说,让他们心里那点不痛快和疑虑散了,接着聂栖庭就露面,用身份和气势把场面压得死死的。
这会儿,他们才真有点服气了。
白胡子老头往前走了一步,态度特别恭敬地问:“大人,我们不是不信大人。就是这大事一天不成,大家心里总不踏实。不知道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把原本就该是您的东西拿回来?”
“不急,再等三个月。”
三个月?
这话一出,底下人又有点坐不住了,难道大人真就这么待着了?忘了那些仇,忘了那个位子?
聂栖庭好像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冷冷的目光扫了过去:
“现在就动手,能有几成把握?朝廷的兵还能打,各地那些有兵的人也盯着呢。咱们根基还不牢靠,吃的用的家伙都没备齐。江南那事才刚消停,风声还紧着,这时候跳出来,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三个月,正好缓口气,悄悄地准备,等一个最好的时候。到时候,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才能一下子干成。”
之前陆听岚说的是大形势,聂栖庭点出来的是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对自己最有利。
大家伙儿心里最后那点嘀咕,也彻底没了。
是啊,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三个月。
要是急吼吼地冲上去,怕是把老本都赔进去。
“我们明白了!”白胡子老头第一个表态,口气特别坚决,“就听大人的!我们愿意再等三个月!”
“谨遵大人之令!”其他人也跟着喊,声音齐刷刷的,透着信服和盼头。
聂栖庭微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前厅里头,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等着干大事的气氛。
陆听岚看着聂栖庭几句话就把局面稳住,把人心拢住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她的相公,什么时候都有他的章法。
京城,栎王府里头。
暖阁烧着地龙,屋里热烘烘的,可宋齐钰心里头却冷得很,满身都是火气。
“砰!”
名贵的瓷杯子砸在地上,碎片到处飞。
宋齐钰脸都青了,胸口一起一伏,眼睛里全是火,还有嫉妒。
“聂栖庭!又是聂栖庭!”
“我在京里累死累活,替那个病秧子皇帝管事,他倒好,在江南混得开,还敢说自己是前朝太子?真是笑掉大牙!”
奏报上说,聂栖庭在江南平定了矿山闹事,收拢人心,还跟新来的城主王寐走得很近。
这些消息,就像针一样扎在宋齐钰心上,让他坐立不安。
他现在在朝廷里权势很大,几乎就是皇帝的代言人,可聂栖庭就像一根刺,卡在他喉咙里,让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那个阉人,竟然还没死!
不但没死,还在江南搅风搅雨!
更让他受不了的是,陆听岚那个贱人,竟然也在聂栖庭身边,还给他生了孩子!
想到这儿,宋齐钰的杀气都要冒出来了。
“传令下去!”他猛地转过身,冲着旁边的暗卫头领吼,“调人去江南!给我找到聂栖庭、陆听岚,还有他们生的孽种!杀!一个不留!”
“是,殿下!”暗卫头领弯腰答应,就要退下。
“殿下,等等。”
一个穿深色长袍的老头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是栎王的老太傅,付海生。
“殿下息怒。这件事,可能不是假的。”
宋齐钰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看着他:“太傅这话什么意思?”
付海生捋了捋胡子:“聂栖庭自称前朝太子……这事听着怪,但也不是没可能。我对前朝的事知道一些,如果聂栖庭真是前朝的后人,那他现在在江南做的,就不是随便混日子,而是想要复辟!”
前朝太子?复辟?
这两个词在他脑子里炸开。
他之前只是觉得聂栖庭碍事,是个眼中钉,现在突然觉得危险大了。
如果聂栖庭真是前朝太子,那他就不只是个太监,而是一股能推翻现在朝廷的力量!
怪不得他有那些手段,怪不得离镜轩那么忠心……
宋齐钰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窜到头顶。
他看着付海生,眼里闪过一丝狠劲,声音冷冰冰的:
“不管他是谁……他都必须死!”
“而且,要死得干干净净,永绝后患!”
付海生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江南城外,夜黑得像墨汁。
几条黑影像鬼一样,借着夜色,悄悄地往聂栖庭的基地摸过去。
他们是栎王派来的顶尖暗卫,个个身手了得,气息藏得很深。
可是,就在他们以为没人发现,快要靠近基地外围的时候——
几声破空声突然响起!
黑暗里,寒光一闪,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瞬间罩下来!
那些暗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上麻了一下,力气全没了,像木偶一样倒在地上。
“带走。”
转眼间,所有来的暗卫都被悄无声息地抓走,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基地地牢深处。
十几个被扒了夜行衣的暗卫,被绑在刑架上,脸上都是害怕和绝望。
离镜轩的手段,能让最硬的嘴巴也张开。
他们必须知道,是谁派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京城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过了几天,正好是中秋节。
江南城里到处挂着彩灯,街上人来人往,挺热闹的。
月亮升得老高,亮堂堂的。
一顶官轿停在了聂府门前。
新上任的城主王寐穿着宝蓝色锦袍,手里捧着礼盒,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求见。
他是特地来谢聂栖庭的。
要不是聂栖庭当初帮了他一把,这城主的位置,哪轮得到他这个根基不深的“外人”。
聂府大堂里亮着灯。
聂栖庭还是穿着那身黑衣服,懒懒地靠在主座的太师椅上。
陆听岚坐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地煮着茶。
聂栖庭淡淡地开了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王大人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