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医院后,看着错综复杂的路,我实在想不明白当初自己是怎么来到离大门最远精神科的诊室的。
或许也是上天有灵,也或许是命运捉弄,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去胡思乱想这些无聊的东西了。
可当站在熟悉的病房门口,看到周粥正带着笑容坐在原本属于苏朝露的位置给人看病时,我还是忍不住无聊的在心里回忆起了苏朝露当初穿着白大褂的模样。
即便我一次一次的说过周粥不像她,但那种在面对病人时眼里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凄凉还是让我心头一颤。
等病房里的病人离开后,我终于迎着周粥目光走了进去。
周粥带着复杂的笑容看了我一眼,轻声问道:“姓名?”
“常青。”
“年龄?”
“三十一还是三十二来着……好像是。”
“你不是检查过吗?骨龄差不多三十。”
我愣了下神,摇头苦笑道:“记不清了,医生,我现在有点乱。”
周粥笑了下,拿出了一份表格递给了我。
“自己填填吧,我一会儿给你开药。”
“哦。”
我在周粥的注视下拿起笔开始做起了心理测试题,可是刚写第一题,周粥就在一旁叮嘱道:“别瞎写哦,第一题就写错了。”
我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随后便认真的答起了题,但还是压不住心里的疑惑问道:“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以前学过医?”
“你也没问过。”
“那你怎么没去当医生,反而去公司了?”
“因为当初我穷啊,去公司一月万把块,当医生可挣不了钱,再说了,我学艺不精,觉得自己治不好别人。”
“那你怎么现在来当医生了?”
“因为在等一个病人。”
我愣了下神,抬头看着目光柔和的周粥笑着问道:“那现在你等到了吗?”
“你猜啊……”
周粥脸上的俏皮又让我有了恍惚,或许是下午的阳光刺眼,我竟然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赶紧答题,别走神。”
“奥。”
在周粥的注视下我赶紧低下了头填写起了表格,我写的很慢很慢,写完后周粥看的更慢,即便外面有人在一直不停地催促,周粥依旧面带复杂的看着我填的表。
看着她紧皱的眉头,我也并不担心,这并不是觉得自己无碍,反而是一种接受一切的豁达。
这几年我的药虽然断断续续,但一直没停过。
在外面的病人再一次的催促下,周粥终于放下了我填的表格。
她起身关上了门把我们藏在了小小的病房里,说着医生对病人该说的话,可我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她的声音有些像苏朝露。
如果周粥不是周粥,如果一切真的能够重来,我还会像现在一样满身是伤吗……
也许现在的周粥真的不是周粥,只是为了我脱下了风衣穿上了另一件服装。
可无论是哪件衣服,周粥只是周粥,一切也真的不会重来,我心里的伤也不会痊愈。
但人总会善于忘记,苏朝露的身影在周粥喊出那句小白毛后终于在我心里崩碎开来。
或许是周粥成为了心理医生,也或许是她和苏朝露一样真的有读心术,她在喊完那声小白毛见我眼里依旧是恍惚后,竟然伸手撕掉了我刚填完的表格。
表格被她揉成了纸团,上面满是褶皱,小小的病房里藏着我和周粥,纸团的缝隙里夹杂着的凌乱的回忆。
纸团被扔进了垃圾桶,消失的不只是纸团,还有我期待了不知道多少个夜晚的那声桶哥。
虽然没留下档案,但周粥还是领着我去做了检查,开了几瓶药,但是药瓶被周粥藏了起来。
她看着我依旧有些恍惚的眼睛,犹豫了片刻拿出一瓶药拆开后递给了我一片。
“就一片哦,等什么时候难受了再找我要。”
我点了下头,下意识的咀嚼了一下,可是这药有些苦涩,苦到我红了眼睛。
周粥叹了口气,踮起脚尖摸了摸我的头顶。
“小白毛,你乖乖等我哦,这药吃了可能会犯困,我还剩两个病人就结束了。”
我点了下头,犹豫了片刻沙哑着声音说道:“你在这感觉好吗?”
“好啊。”
周粥歪头笑了下,看着我身上的短袖接着说道:“但我想离职了,当医生有点儿累。”
“累的话就辞职,以后想做什么?”
“想听你弹琴,想听你唱歌,想和你一起登台演出。”
我愣了下神,闭上眼感受着心里的麻木沉声问道:“真的?”
“真的。”
“好……”
“但是你要先把医药费还给我,给你开了好几个疗程的,一共是一千一百三十四。”
听到这个数字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可周粥已经转身离开了。
我摸了摸眼角的滚烫,心底也再次出现了心疼的感觉。
虽然心疼一个人是不对的,可我并没有去抵抗这种感觉,而是坐在走廊里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这次的药物比以往要苦,药劲也来的猛烈,心里没有了任何低沉的情绪,甚至连相见的喜悦都压了下去。
或许这才是真的药,那些带着苹果和青柠味的小白片,真的只是糖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粥轻轻晃醒了正在熟睡的我。
睁开眼后,我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可周粥却伸手按住了我的脑袋,柔声道:“后面的墙脏。”
我红着脸点了下头,周粥也摸着我的头发轻声问道:“小白毛,这次你的头发真的黑了,要不要换个名字呀?”
“可我已经熟悉了。”
“可是不吉利。”
“那你想叫我什么?”
周粥抬头想了想,犹豫了片刻还是笑着说道:“算了,小白毛顺嘴。”
我嗯了一声,站起身晃了晃僵硬的脖子问道:“要回胡同吃饭吗?大家都在等你。”
“等我?”
“嗯,都在,一起吧。”
“可以,不过你要等我换件衣服。”
“去吧。”
五分钟后,周粥脱下了那身白大褂,脑袋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发卡,不过身上还是一身洁白。
我看了眼她的白色裤子,苦笑着问道:“你穿这个不怕弄脏了吗?”
“不怕啊,白色不好看吗?你不也经常穿白色的衬衫。”
“好看,很好看……”
……
当我们回到胡同时天也黑了下来,刚停好车,我就听到了院子里张时暴躁的声音。
“许诺,为什么属于我的那本书把我写成了屌丝!”
“你丫的说好了一起写,你小子写了三章就断更了,我只能瞎编啊!”
“那你也不能把我写成只会阿巴阿巴的白痴啊,我有那么蠢吗?”
“半斤八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