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侧目看向城阳,问道:“城阳,这题你会解吧。”
城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察觉到陆远眼角的微微抽动,似乎在暗示她答应下来。她有些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语气不太自信:“会……应该会吧。”
陆远回头,对向文星说:“我们的人会解,现在来谈谈折扣问题。”
向文星却望向城阳,“你真的会解?”
城阳仰起头,目光顺着树干缓缓上移,却无法触及那高高的树顶。
说实话,她心里没底。
这么高的树,不准爬,不能碰,连架子都不能搭,到底怎样才能量到高度呢?
但有小郎君在,应该不成问题。
城阳重重点了点头,“可以!”
向文星听后,眉头轻皱。
这题目是他偶然间想到的,经过反复推敲和演练,才得出了最终的结果。
这一年里,他曾请教过无数先生,始终无人能解,这让他信心大增,笃定这道题能为他扬名。
原来向文星诗词一般,但对数字格外敏感。
他总觉得自己天赋异禀,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天才。
只可惜,世人评判才学的标准多以诗词为主,对算术并不被看重。因此,尽管他在数字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却始终得不到应有的认可。
为了向世人证明,他刚接手码头,就迫不及待抛出这道难题,以求震惊世人,让自己的名字在长安城中传颂。
正如他所料,这两天前来询问的人,都被这道题目难住了,纷纷摇头离去。
只是没想到,第三天就来了个声称能解题的小丫头,她能行么?
虽然不太相信,但万一呢?
房遗爱见向文星脸色不对,得意洋洋地说道:“不是说解开的题目,码头就拱手相让么,不敢啊?”
旁边一位老者纠正道:“小郎你记错了,不是拱手相让,是解开就以五十成万贯成交,这买卖可不能含糊。”
“不不!”有人插口,“大伙都听到了,解出就打折,解不开就双倍。”
“对!但是如果证明解法正确?”
“你傻啊,树就在这,爬上去量一量不就知道对错?”
“不让碰对啊!”
“解题的人不让碰,解出来后还不让碰吗?”
码头上的一众苦力、商贩们,早已听了整整两天,早就心痒难耐。
都好奇用什么法子量出树高。
这时候,城阳站了出来,陆远则拉着王瀚墨走到一边。
房遗爱护着城阳身侧,大声喊道:“大伙都来作个见证!等会儿殿下便要正式解题了,规矩可得说清楚。”
“要是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殿下成功解出那难题,向家就得依约以四十万贯的价钱,把这码头卖给我。可要是解不出来,那价钱就得翻倍,我一百万贯买下。”
这几日,向文星为了自己造势,天天在码头上扯着嗓子吆喝那交易条件,来来往往的搬运工、船夫、商贩们,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他们闲暇之时,也会聚在一块儿,私下里讨论那道难题,
只是他们的水平有限,抓破了头皮都想不出。
当听到房遗爱称“殿下”,原本各自忙碌的人群,都停下手中活计,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发声处。
“殿下?”
“这小娃子是殿下?”
“公主怎么跑到码头来了?”
“哎哟~公主解题给咱们解题,这回开了眼咯。”
公主向来身份尊贵,来到下民聚集的码头已经够稀奇,更何况由年幼的小公主来解,这比过年看大戏还要刺激。
一时间,民夫纷纷围拢过来。
眼看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向文星只好按照约定,抽出一支香,准备点燃。
“且慢!”
陆远突然大喝一声。
向文星一愣,转过头。
只见陆远推开围过来的民众,牵着王瀚墨稳步来到他面前,说道:“可否让瀚墨先试一试?”
房遗爱,“瀚墨也行?”
王瀚墨肯定地点点头。
房遗爱惊大了双眼,带着怀疑的目光望着陆远。
陆远回他一个淡定的眼神。
房遗爱秒懂。
向文星瞧着两人眉来眼去,稍有不悦,“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房遗爱堆起了招牌式的笑容,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没啥意思,只是突然觉得解这不题动用殿下,大才小用了。”
说着,他上前一步,大手稳稳地搭在王瀚墨的肩头,然后对着百姓大声介绍:“这位小郎是太原王家二郎,王瀚墨!”
民众听得一头雾水。
太原王家谁都知道,但跟这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想看公主解题。
向文星却是眼皮直挑,“你是说……”
“没错!”房遗爱直接了当的应道:“他就是你们说的……王,家,痴,儿!”
一字一顿,重声从齿间迸出,仿若一枚枚重磅炸弹,在人群中轰然炸开。
“啥?——”
“王家痴儿?”
“是那个傻愣愣的,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清的王家痴儿,他能解这难题?”
“那王家痴儿几十年不认字,全长安城无人不知,这娃才几岁,哪来的痴儿?”
“这就不懂了吧,应该是痴儿的痴儿啊。”
“我的天啊!痴儿还能生下儿子?”
“等等!这题若是痴儿能解,那我这些年读的书算什么?”
“不是!他怎么敢?”
四周质疑之声仿若汹涌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此起彼伏。
人们口中尽是对王家痴儿的不屑与嘲讽。
没办法,本是公主殿下领衔的一场大戏,众人都怀揣着敬畏与期待,翘首以盼地等待表演。
突然跑出个小丑,还是出身五姓之一的王家。
民众藏在心中的怒火,迸发出去。
王源气得直跳脚。
王家进入长安多年,多少做了些欺压百姓的事,但这些跟二郎何干?
王瀚琛见状,赶紧劝道:“阿爷莫急,且等先生安排,不会无缘无故让二弟出丑。”
话是这样说,但心里仍有点担心。
二弟向来怕生,平日里见着生人,总是怯怯地往角落里躲,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就算家族聚会,他也极少露面,更别提如今这般,被推到人群的正中央,众目睽睽之下成为焦点。
王源瞧着儿子那单薄的身影,暗自揪心,就怕王瀚墨一个承受不住,当场晕了过去。
民众这边,听到王家痴儿解题,消息仿若插上了翅膀,四散传开。
一波又一波的人潮如潮水般向这边涌来,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
陆远的手掌轻轻搭在王瀚墨背上,“没事的,我在你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