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马步军都总管昨夜刚回来,收到一份奇怪的图纸,署名的是一个白身,前府学教授的徒弟,擅长吹笛子。
几个名头下来,图纸的专业性直线下降,要不是他也对火药有所研究,就错过人才了。
马步军都总管钱大人倍感欣慰,这年头,吹笛子的都改行做火器了,吹笛子是多不赚银子啊。
他将图纸仔仔细细收好,吩咐道:“将陈笃行先生和那位花子琳先生请过来”。
笃行和子琳分别是陈凯定和阿琅的字。
随从颔首,振了振膀子大踏步往外走。
钱大人后知后觉,扬声补充:“好好请,放尊重些!”
随从脚步一顿,恢复正常走路姿势,他都想好该带哪根麻绳了,差点办砸了差事。
钱大人过去一向看不惯文人,可阿琅……
按照画图纸的本事,说他是武人吧,可他有个原府学教授的师父,师徒本一体。
可按照师承,说他是文人吧,特娘的还会做火器。
钱大人抚了抚眉心,算了,是个多才多艺,运气挺好的商人。
当天,阿琅成功在驻军处挂职,用通俗的话来说,当了个手榴弹制作顾问。
去“找工作”前,他还专门派遣一队螂小兵去打听新老板的脾气和为人,确定新老板各方面都说得过去,“转正”后,大大方方将自己在山寨搂到的信件交了出去,字里行间写满了某些官员通匪的罪证。
钱大人一目十行,又一次忍不住抚眉心,自从背井离乡来到这边,川字纹越来越重了,昨夜娘子还嫌弃他老。
“信件内容可属实?”钱大人开口问。
阿琅装傻:“属不属实下官也看不懂,好端端的下官没必要做那出力不讨好得罪人的事。”
钱大人一想也对,问了个弱智问题,必须得给自己找补回来:“没事的时候多读书,好歹你是文官的徒弟,有些东西还是要懂点。”
阿琅轻声应着。
钱大人挥挥袖子打发走阿琅,空间内只剩自己一个人时,再次皱紧眉头,指腹轻触信件上出现的一个个名字。
这些人有着共同的特点,都在前些日子倒了霉,倒霉事传的人尽皆知。
有的官员家中夜半时分突然着火,房顶被炸穿,还有的官员家里祖坟炸了,炸出来满地的人骨和随葬品,明眼人都能看出随葬品超出规格。
最离谱的一个,某官员早上刚出门,被不知道什么鸟狠抓了一把,及时护住了脸,手臂上留下深深的伤痕,留疤是不可避免的了。
不然他也不会多嘴问一句属不属实。
哎?炸房顶、炸祖坟?钱大人找人调查过阿琅,阿琅这些日子老老实实做事,早早分出单过,家里都是妇孺,朋友寥寥,官员们身边或多或少会有护卫家丁,轻易不好近身。
他沉思了一会儿,很快排除了阿琅的嫌疑。
阿琅:外聘快递鸟,你值得拥有。
——
家庭生活和谐,小舅子用功读书,明年有望中举,阿琅终于狠狠心,放免费的小童工和他的不靠谱兄弟去读书了。
哪曾想那哥俩儿是一对奇葩,当哥哥的除了算数之外啥也不会,偏科偏到无可救药,当弟弟的更省心了,不偏科,平等的哪样都不会。
私下里,阿琅和甄云露都快愁死了,当爹娘的总得给孩子谋个前程。
阿琅是不可能走科举路的,也不好突然变动太大的人设,前半生闷不吭声,父母不管不问,勉强认全字,会吹吹笛子,后半生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征战四方,不现实。
夫妻俩现在的银钱基本已经达到当前社会地位百姓能守住的最大数量了。
甄云志总会长大,等他长大成了亲,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一代还能护着点他们,到了下一代、下下代呢。
“夫君,要不咱们脱马甲吧。”甄云露思前想后,终于决定。
阿琅颔首,快速将外袍外的兔皮马甲脱了下来。
顺手把马甲塞进娘子怀里。
“喏。”
“你做什么?”甄云露莫名其妙
“不是说脱马甲。”阿琅眼神清澈。
“那个词不是你说的,画小像和连环画要捂紧马甲,不如脱马甲算了,以后咱家儿子可以拿着《螂大侠历险记》出门交友,就说自己是画师的儿子。”甄云露反问。
阿琅沉默了几秒,轻呼一口气,“我说的是掉马甲,马甲还是捂好,等过几年,我或者咱弟混出头再说。
算了,儿子们的事我来想办法。”
阿琅信心满满,甄云露却觉得他不靠谱。
她忙提醒:“你别乱出主意,悠着点,实在不行,儿孙自有儿孙福。”
阿琅拍着胸脯答应着。
结果一转眼,就带着两个儿子钱府拜访了。
本朝有规矩,文武官员在外可以带着妻子儿女和母亲,父亲则要留在户籍地,防止有人从官员的父亲身上做手脚。
钱府只有钱夫人王氏和两位公子,一位小姐,余下两名妾室皆无所出。
其中,花弘业和花弘畅跟钱大人的小儿子钱元程同龄。
进入钱府前,阿琅拍拍两个儿子的脑袋,语重心长:“爹爹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咱们今天不用做什么,就来交个朋友,放心,爹爹打听过了,不会硬让你们和熊孩子一起玩,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近螂者可爱又多金~
至此,两个小子正式子承父业,开启抱大腿之路。
前院,阿琅搜肠刮肚和钱大人聊天,不求逼格,只求不冷场。
后院,花弘业和花弘畅也在努力,据说文官的儿子爱学习,花弘业特地背了个小书包,包里装着自己的小算盘,三个小孩寒暄一番后,花弘业就亮出了算盘。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的钱元程:?
“你怎么…拿这种东西出来玩?”钱元程吓到结巴。
花弘业腼腆一笑,“程哥儿,我们一起来学习吧”,接着用手肘捣了一下弟弟,花弘畅也跟着笑。
就是笑的有点假。
钱元程:魔鬼!!
钱元程的娘王氏原本很抵触两个孩子找儿子玩,哪曾想不是带坏儿子的损友,是带着儿子一起学习的益友,太感人了,老母亲老怀甚慰。
交朋友,必须交!
阿琅在前院说的口干舌燥,一个时辰后实在没有可聊的话题了,这才抹着汗告别,父子三个在钱府门外见面。
“玩的怎么样?”
“可好了,程哥儿的母亲特别喜欢我们,还说下次程哥儿休沐的时候让我们再来府上玩。”花弘畅性格跳脱,眉飞色舞的和阿琅分享快乐。
“这么厉害,比爹爹还厉害。”阿琅不吝夸奖。
花弘畅冲上去搂住阿琅,“一般一般,爹爹也很厉害,那个钱大人看起来就好凶。”
花弘业也跟着附和。
“嘘,钱大人挺好的,时间久了你们就知道了。”人家只是眉心纹重了点,表面严肃不耽误他是个好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