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你真是铁石心肠
混乱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一声“死人了”,场面才有所缓和。
知春领着人赶到现场负责维稳,而曹慧珠,捂着脸上的伤口,口吐芬芳,同样被闲王府的侍卫所拿下了。
“这是干什么?反了反了!我可是曹仓司,抓错人了!”曹慧珠挣扎着叫嚷,但侍卫们不止没有松开她,反而钳得更紧。
知春行到她面前,半弯着腰,看着狼狈的曹慧珠,用夸张地表情说道,“唉呀,怎么是曹仓司你啊,你好好的不待在勾栏地,你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做什么?是咱们临江县的酒不好喝?还是咱们临江县的佳肴不够美味?”
“柳知春,你少胡说八道!”曹慧珠叫嚷道,“既然知道我是曹仓司,还不快放了我!”
知春的剑忽然出鞘,她冷笑道,“我堂堂二品大将军,岂是你一个小小常平司可以以下犯上的,直呼本将军名讳,你可知罪。”
曹慧珠想到上次知春假借比武之名,将自己打了一顿,正有气没处撒,冷笑道,“柳知春,你这是公报私仇,我可是皇帝御笔亲封,你敢对我怎么样?”
知春道,“我手中的剑,也是皇帝亲赐,专斩乱臣贼子,你不会不识得吧?”
曹慧珠怎会不认识,柳知春的事,是整个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她的母亲柳遇与姐姐柳昭摇密谋谋反,先是绑架了五皇子柳禧禧,又发动叛乱,率军逼宫,是她的母亲曹玉华将柳遇等人抓获,解了宫庭危机。可奇怪的是,半年后,皇帝下旨释放了柳知春,并且赐了她这柄剑,让其升官加爵,跟在柳禧禧身边。
“认得!”曹慧珠假意地笑了笑,“我还知道,你的母亲柳遇,你的姐姐柳昭摇所做之事。别以为你现在跟着闲王,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做过的事,这辈子都别想翻过去,当年之事,你们绑架闲王,但闲王毫发无损,谁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说什么!”知春的逆鳞被触碰,眼睛发红,已满是杀意。
闻夏将伤者交给苏礼杭处理,赶紧上前阻拦,她抓住知春的手,摇了摇头,知春恶狠狠地盯着曹慧珠。
曹慧珠笑着看向闻夏,道,“还是闻侍读懂……”
“事”字的音还未发出,曹慧珠的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闻夏一拳,闻夏揉了揉手指关节,云淡风轻地道,“想活命就闭嘴,否则你也就只是一具尸体,这灾区疫病横行,死一个常平司也不是什么怪事,你说对吧,曹仓司。”
相比知春明面上的动刀,曹慧珠触碰到闻夏的目光时,冷不丁地打了个寒噤。她刚才是赌柳知春不敢真动她,可闻夏,她是看不透的,何况她的母亲交待过她,闲王的四个护卫中,闻夏与燕鸣秋不可开罪。
燕氏之势那自不必说,就是燕鸣秋的师父也不是好惹的,而闻氏,曹慧珠说不清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这个氏族很是神秘,何况出行前母亲特意交待过了,曹慧珠再愚笨,也不敢横冲直撞了。
再者,镜国有句老话:宁得罪武夫,莫得罪读书人。
闻夏正好是个读书人。
她曹慧珠胸无三点墨,哪里比得过读书人的花花肠子。
她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有了另一番想法,她看到了闻夏腰间的半块玉佩,又看向苏礼杭腰间的半块玉佩,心中顿时有了教训闻夏的主意。
病人并没有死,只是太过激动,背过了气,经过苏礼杭的及时救治,苏醒了过来。
一醒来,便大声哭诉,“苍天啊!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吧!有闲王不弃我们身染重病,如今同村的乡亲却处处想要了我们的命!”
她一哭,病人这边便哭了个响天。
苏礼杭忙安慰,只道病是能治的,只需大家好好养病即可。
另一边,健康的村民们是无法感受病人们的痛苦,有些人甚至在想,谁谁谁死了,谁谁谁的东西是否有机会变成他们的,而受灾后的河源村,最值钱的当属地基和田产。
这是怎么样一幅魔幻之景,双方各怀心思,当而不让。
病人们被送回了疫病区,然而敞开的房子里,并不见鸣秋等人。
苏礼杭看向闻夏,而闻夏却在与知春不知在商量什么。
他想,大概是闻夏安慰他,才说鸣秋回来了,眼下之景,去求闲王应是无用,她努力那么久,仍未改变大家的观念,只怕是无奈又后悔。
病人们回到自己的位置,抹眼泪的抹眼泪,骂人的骂人,仿佛是一下子萧条到了初灾时,没了生气。
苏礼杭将病人们安顿好后,去捡拾柴火,原本这些有专门的侍卫负责,如今他跑上山去,却不知哪里能拾得来,捡了半天也只拾得了一小捆,又顺便采了些草药回来。
知春已经带着人走了,整个疫病区上百号病人,似乎就此成了弃子。
柳喜喜当真就这样扔下病人?
苏礼杭没有理由去指责柳喜喜,是村民不信任柳喜喜在先,吃力不讨好的事,又有几个人能坚持得下来。
他将新采的药处理好后,烧了热水分发给大家。
这个法子是柳喜喜教的,多喝热水可以缓解病情,经过一段时间的实验,也确实如柳喜喜般说的一般。
且柳喜喜分析,疫病的传播是水灾所带来的毒素侵害了村民们的身体,加之大家喜好食生水,便有可能再次染病,而烧热的水能杀死水中的大量毒素,可以放心的饮用。
只是大家习惯了饮生水,再者水灾过后,百废待兴,劳力都尽在重建河源村之上,口渴之时,等不及烧水,疫病就此一直循环,难以抑止。
苏礼杭就这样来来回回,烧水送水,有些病人已经看不下去了。
“苏家大夫,休息一会吧!”
“是啊,我们少喝点水无事的。”
“闲王已经放弃我们了,你也走吧!”
大家劝说着苏礼杭,苏礼杭只是倔强地摇了摇头,道,“我为医者,乡亲们需要我,我怎能就此放弃,只要你们按我所说的养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经此一闹,大家似乎都看开了,天灾人祸,皆为定数。
其他的大夫都走了,留下这一个,原本还有些许个闹事的,但凡一闹,不等苏礼杭有所回应,其他病人群起而攻之。
有生的希望,又有谁想死呢。
这一切,闻夏都看在眼中,苏礼杭累得倒下时,她赶紧将其带回了帐房,细心照顾。
炉子上熬着肉粥,闻夏坐在床边守着苏礼杭,她手中拿着一本书,直至书掉到地上,将她惊醒,她才知自己睡着了。
苏礼杭一个人在上百号病人间连轴转,这一昏迷,睡了大半日也不见醒,期间鸣秋来看过。
“你就那样看着他一个人?”鸣秋不可思议地问闻夏。
闻夏道,“我若帮忙,他哪有机会休息。”
鸣秋笑道,“你真是铁石心肠。”
闻夏没有回话,鸣秋走后,她寸步不离,其他事宜都交待给侍卫们去做,侍卫们也很懂事,不曾前来打扰。
她将书捡起,回头看向苏礼杭,见他仍紧闭着双眼,她伸手去抚摸他的脸,手指有微微地颤抖。
她心疼苏礼杭。
自知道苏礼杭家人对他所做的残忍之事,又见其忍受瘾癖的痛苦,闻夏就已经无法不去关注他。
在朝夕相处中,苏礼杭的坚韧,深深吸引着她,苏礼杭的脆弱,同样吸引着她。
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苏礼杭放在心尖时,她就已退不了局。
“好好休息,你做得足够好了。”闻夏轻声说道。
手指刚离开苏礼杭的脸庞却被他一把抓住,“别走,我好害怕……”
他迷迷糊糊地说道,似是被噩梦缠身,抓住闻夏的手越来越紧。
“奶奶……放弃吧……你不能毁了千金医馆……奶奶……”
他的情绪开始慌张,额头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闻夏的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手帕为他擦拭汗水,苏礼杭又一把住她的这只手,忽然起身往她怀里扑去,说道,“救我……”
闻夏的身子一僵,低声安慰,“莫怕,我在的。”
苏礼杭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闻夏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哭出了声。
闻夏心知噩梦惊扰了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往事已逝,前途有我。”
苏礼杭听到此话,泪眼蒙眬地望着闻夏,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
他想,如果这一刻不抓住闻夏,他这辈子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苏礼杭伸手去解闻夏的衣裳,闻夏呼吸粗重,克制想推倒他的欲念,低声道,“不要这样待自己,不要做傻事,一切都是梦,千金医馆不会有事的。”
腰带被苏礼杭扔了出去,他解开衣带,滚烫的手贴着她的肌肤,叫她忍不住发颤。
她将他的手紧紧攥住。
“你想杀了苏继先?”
闻夏盯着苏礼杭,苏礼杭微低头,眼泪不断地往下落。
“礼杭,我爱你,但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得到你。我们成亲吧,我想名正言顺的与你在一起。”
“你明知道我想做什么,为什么还要与我成亲?”苏礼杭怯弱地望着闻夏。
她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却还想与他成亲,她不是因爱冲昏了头脑,就是傻了!
不等闻夏回答,他又道,“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