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花思蓉去到太后宫殿的时候,裴怀霁早早的便在外头等着她了。
“情况不太好,御医在里头,父皇在里头。我们人太多,被撵出了内殿。后来又请了香案,这会儿大家都跪着给皇祖母祈福。”
顿了一下,他又低语了一句,“事发突然,家里可好?”
花思蓉稍稍往裴怀霁那边靠过去了些,“放心,家里头有宁伯伯和言嬷嬷,放心便是。”
“宫里头情况不明,我又来得及,便没带上孩子们。他们俩,我也安排到了阿娘的院儿里住着,不用担心。”
裴怀霁拉着花思蓉的手,找了相邻的两个蒲团,双双跪下。
花思蓉想了想,还是说了句,“我坐上马车走了一段儿,好似看到孟侧妃也领着丫头出了府。”
“估计是得了信儿,也想来宫里尽孝的。”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也不知旁人府邸会不会带了侧妃进宫。故而,我便没有让车夫停车。”
裴怀霁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这个时候,人多就是添乱,你不要放在心上。”
因着太后娘娘一直没有脱离危险,花思蓉他们便一直在皇宫里守着。
孟侧妃的算盘无形中也落了空。
三日后,皇帝终于死心,不再强留太后她老人家,准了御医拔针。
太后弥留之际,拉着皇帝的手,有留念,但也有憧憬,“哀家陪了你大半辈子,往后哀家要去陪你大皇兄了。”
“哀家走后,皇帝切记,要保重身子。”
“皇位继承人一事,哀家不插手,也插不了手。
可你也要早做打算,勿要像前朝你父皇那样,游移不定的,最后落得个兄弟相残的下场。”
“哀家也不是说你不及你大皇兄,哀家一直都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大皇兄也知道。
你为了哀家和你大皇兄,牺牲了太多,是哀家对不住你。”
皇帝像个即将失去母亲的孩子,他不舍的拉着太后的手,“母后,儿子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躲在您和大皇兄的羽翼下,当个闲散的王爷。”
“可惜,命运弄人,大皇兄在党争中丢了命。如今,儿子连母后您也留不住了。”
太后颤颤巍巍的伸出左手,最后一次替皇帝擦眼泪,“你如今是皇帝,怎么还能像小时候一样,掉金豆子呢?”
“就是月王府的两个小家伙,那也是不怎么哭了的,你如今竟是要连两个孩子都不如吗?”
皇帝被亲娘拿来同两个奶娃娃相比,也是哭笑不得了,但他不忍老太后失望,“今儿要送您最后一程,儿子将小辈全都宣进宫了。”
“月王府的两个,今日也特意接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太后有一瞬间的意动,随后又无力的摆摆手,“哀家如今这副样子,便不要吓到他们小孩子了。”
“再说,见了这个,便要见那个,哀家嫌累。”
皇帝也不强求,“您还有没有什么想交代的,儿子听着。”
太后还真有,她点头道,“哀家不想跟你父皇合葬,哀家想隔你大皇兄近些。”
皇帝真是后悔自己多余问了这个问题,他硬着头皮道,“母后,此事朕做不了决定。”
一国太后,葬哪里,早就修好了陵寝,哪里是说变就能变的。
再说,这也是能影响一国气运的。
皇帝私底下偷偷干可以,但这里还有御医太监看着,皇帝的金口玉言,可不敢随便应承。
太后的气息明显弱了不少,但也没有过分责怪皇帝,“那哀家便说个你办得到的吧。”
皇帝赶忙凑上去,耳朵贴得近些,“月王家的两个小子,哀家前头问了,还没取正经的名字。”
“哀家想将他们的名字,定下来。”
皇帝见太后多次提及月王家的两个孩子,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老母亲在临死前,想告诫他不能再拖拉了。
他握着太后的手,稍稍用了两分力,“您可有好名字,有的话,朕记下来,回头记在玉牒上。”
太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们的名字,还是你这个皇祖父来定,才合适。”
皇帝明白了,“好,朕记下了,不会忘。母后担心的事,儿子也不会让它发生。”
太后得了皇帝的保证,心中那口气泄了,留下一句‘五岁以下的幼童不用进宫哭丧,孕妇不用进宫哭丧,年纪大的老封君们不用进宫哭丧’之后,便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随着一声‘皇太后薨逝’,此起彼伏的哭声,无论是否真心,皆从四面八方迅速扩散开去。
接下来便是繁琐的治丧环节。
花思蓉没有喊苦喊累,概因老太后是真如言嬷嬷所说的那般,有颗善心。
两小只就最开始的时候,抱到太后的梓棺面前,磕了个头。
之后就被送回王府,跟着府中的其他人一起,只在府中祭拜。
孩子们呢不用跟着他们在宫里头遭罪,花思蓉是打心底感谢太后的。
治丧结束后,便是服丧。
孟侧妃面临着长长的一年孝期,毁得肠子都青了。
芍药出谋道,“奴婢觉得娘娘先前的办法极好,十天半月请王爷来追梦阁用顿膳,喝回茶,逐渐打消王爷对娘娘的偏见。”
“长此以往,一年之期下来,王爷定会对您有所改观。届时,便是娘娘不用手段,王爷也定会主动与娘娘成就好事的。”
孟十娘如今别无他法,也只能点头同意。
芍药为了得到孟十娘的信任,甚至愿意将自己看家的本事,交给孟十娘这个主子。
孟十娘显然十分看不上,只觉得芍药与牡丹之流,都太过低俗,难登大雅之堂。
可芍药却撵了心腹出去,只留下孟十娘,不过是稍稍展示了两下子,便让孟十娘有了些意动。
但嘴上却还是拒绝道,“王爷乃是正人君子,岂会被这些手段迷惑?”
芍药看孟十娘心口不一,继续添火,“据奴婢所知,咱们府里的王妃,除了出身低些,旁的,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娘娘自然也是不差的,但,奴婢说句逾矩的话,娘娘莫要忘了,您如今是王府的侧妃,说难听些,是妾。”
“男人纳妾,纳的是色。可咱们的王妃,已然是少见的美色,又有几人能及?”
“您可能会说,男人惯爱贪图新鲜,可咱们王爷是个能克己的。所以,娘娘,您以后便做咱们王爷的解语花吧。”
这是芍药替自家主子找的定位。
孟十娘虽不喜芍药先前的有些话,但她也知这是目前最好的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