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带你回家
程钰想要抱抱他，但是手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不停地柔声安抚:“乖，别怕，我没事的，你别哭……”
“你要是敢有事我就追到阴曹地府去找你算账！”
程钰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容，笨拙地逗他:“我不敢，你这么娇气，把你交给谁我都不放心，我得亲自照顾你，保护你。”
姜逸轩被他逗笑了，又笑又哭的样子有些狼狈，他稍微克制住了情绪，笑骂一声:“还照顾我，你先能站起来再说吧！”
他把粥端过来，先放到嘴边吹了吹才一勺一勺地喂给程钰。
程钰其实没有多少胃口，粥吃到胃里甚至有些想吐，但是他没有说，也不让姜逸轩看出来，乖乖地由着他喂完了一整碗粥。
姜逸轩给他塞了两个枕头让他自己坐着，他则去收拾着碗筷，收拾好了又忙着收拾桌子，好像忙得不可开交。
他想和程钰多待一会儿，但又不敢看他那副好像随时都会撒手人寰的样子，就只能用忙碌来掩盖自己的不安。
程钰看他没事找事的瞎忙活，轻轻地叹了口气，问他:“程甲也来了吗？”
姜逸轩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声:“嗯。”
“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我只能集结两万援军，前天跟敌军打了一仗，没打赢，现在又被困在宁州城里。”
“这里太危险了，我让程甲悄悄带你出城，你先……”
“你闭嘴！”
姜逸轩突然吼了一声，程钰便不敢再说下去了，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姜逸轩放下手中的茶杯，大跨步走过来，捏起程钰的下巴俯身吻下去，吻完之后贴着程钰的唇瓣坚定地说:“你给我在这乖乖待着，等我打完了仗就带你回家！”
程钰的清醒像是回光返照，很快又陷入了昏睡。不过好歹是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脸色看起来要好了一些。
姜逸轩帮他盖好被子就离开了房间。
他来到宁州演武场，李昭已经把队伍集结完毕了，将士们全都灰头土脸的，很多人甚至是残胳膊瘸腿的，但是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坚毅。
军队的锅都砸破了，粮仓里一粒米都没有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能咬牙前进！
姜逸轩登上高台，原本喧闹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八万余人的目光都投向高台上那个清瘦羸弱的青年。
青年扫视了一圈这支残损不堪但又斗志昂扬的队伍，沉声开口:“将士们，大敌当前，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那扇城门一开，我们就要为了我们的国家而战，我们生，南蜀就生，我们死，南蜀同样亡！告诉我，你们想活还是死?”
“活着！”
“活着！”
“活着！”
一瞬间，呐喊声震耳欲聋，天地间好像都随着这声嘶力竭的呐喊而晃动！
姜逸轩心满意足地笑了，他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因为所有的将士们都已经明白了，这是一场只可胜不可败的战争！
他深吸了一口气，厉声喝道:“进攻！”
一瞬间，杀喊声震天，舍生忘死的将士们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出城门，直逼敌军的营地！
姜逸轩身穿盔甲威风凛凛地站在城墙上，像一座大山一般巍然不动，目光如炬，薄唇微抿，冷静地观察着眼前的战局。
程乙站在他的身边，因为他年轻，声音洪亮，所以他要听着听姜逸轩发号施令，再照着原句转述给战场上的战士们。
姜逸轩观察了一会儿，沉声道:“左侧翼，进攻！”
程乙便高喝一声:“左侧翼，进攻！”
“中部回援。”
“中部回援！”
……
两人有条不紊地配合着，城外的将士们便跟着号令行动，渐渐地，原本强势的敌军开始落了下风，士气瞬间大增，越发不要命地奋勇厮杀。
城墙离敌营有一些距离，所以战场上的将士们并不知道，姜逸轩其实是靠着程甲在背后撑着才能站稳。
而且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脸色发白，虚汗顺着瘦削的脸颊滑落。
可他的姿态是如此坚定，如此桀骜不驯，好像任何危险和困难都不能将他打倒。
众人只要回头看到他还稳稳站在城墙上，他们就觉得心安，好像有了主心骨。
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冷箭，程乙要拦截已经来不及了，那支箭不偏不倚地刺进姜逸轩的胸口。
虽然他穿了盔甲，这一箭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他的身体还是大幅度地晃了一下，又被身后的程甲及时扶住。
程乙惊呼一声:“姜公子！”
姜逸轩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呼吸急促起来，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他咬牙把那支箭生生地拔下来，颤抖地喘着粗气，更加挺直了腰板。
“左侧回援，右侧……进攻！”
“咻！”
又一支利箭飞过来，这回刺中了他的手臂。姜逸轩的身体再次晃动了一下，又立刻稳住。
手臂上没有护甲，箭扎得深，不能现在拔出来，姜逸轩索性不管它，浑然不知疼痛一般，继续冷静地分析着当下的战局，并及时发出新的号令。
程乙在一旁急得跳脚:“公子，暗箭难防，您还是避一避吧！”
姜逸轩咬牙强忍着剧痛，喘着粗气:“我不能倒下，我得站在这，站在弟兄们看得见的地方，他们才不会慌！”
程乙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好心急如焚地继续转述他的号令，同时还要分心保护好姜逸轩的安危。
可即便如此，姜逸轩的身上还是被扎了一箭又一箭。敌人就是冲着他来的，程甲和程乙根本防不胜防！
但他一声不吭，凭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地挺着，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住，他要带程钰回家！
……
这一仗打得格外的惨烈，从清晨打到日暮，又从日暮打到第二日天色大明。
打到最后，敌方军队因体力不支仓皇逃窜，南蜀军则乘胜追击，最终歼灭敌方的主力军。
主力军一灭，分布在各座城池的残余势力也没了斗志，纷纷弃城而逃。
李昭和冯宇二人率军追杀了十多里地，最终活捉了匈奴单于的嫡子，其余的匈奴和北燕士兵则被一举歼灭。
这场生死攸关的战役以南蜀军的惨胜而收场。
之所以说是惨胜，是因为南蜀的八万余人最终只剩下数千人，并且绝大部分的身体都残缺不全，有的断了胳膊，有的只剩一条腿。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赢了，南蜀最终没有灭国。
回程的路上，大家相互搀扶着，一路沉默不语。打了胜仗的喜悦之后，是对牺牲的同胞战友们沉痛的惦念。
南蜀的江山是保住了，但数万忠魂却永远葬身于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