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的二十六楼,她又回到了这里,兜兜转转,她还是脱离不了这里。
男人赤裸着肌肉紧实的上半身,他紧紧咬着牙关,下颚线条紧绷着,几名医生正全神贯注地为他取出体内的子弹。
医生们的额头早已被汗水湿透,他们的心跳急速加快,因为这位爷坚决不肯注射麻药,所以每一刀下去都在生割他的肉。
然而,他却硬是咬着牙地强忍着剧痛,让医生们根本不敢快速处理,只能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翻找。
眼看着单人沙发的把手都要被男人的手生生抓断,医生们的神经也愈发紧绷起来,其中一名医生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声音哀求道:
“大……大少爷,求求您了,您打一针吧!”
然而,傅亦寒却恍若未闻,他那俊美如雕刻般的面庞此刻惨白如纸,额角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眼眸幽深如潭,直直地凝视着坐在床边的明伊桃,而明伊桃同样也在看着他。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她在欣赏着他所承受的痛苦。
他每一次紧咬牙关的模样,以及那从喉咙里溢出的痛苦而压抑的嘶吼声,都让她感到无比兴奋……
然而,就在医生们以为傅亦寒会因为疼痛而妥协时,明伊桃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像被一阵寒风吹过般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讥讽:
“怎么停了?真是太没意思了。”
她的话语如同利箭一般,直直地刺向傅亦寒,而傅亦寒的身体也微微一颤,但他依旧强忍着剧痛,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这点疼就受不住了?”
明伊桃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和不屑,仿佛傅亦寒所承受的痛苦在她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的确是小事呢,相比她受过的苦,他这算什么!
她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一怔,他们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女人为何会如此冷酷无情。
这点疼?
这手术刀片锋利无比,每一刀下去翻搅皮肉,这姑奶奶说这点疼?
傅亦寒缓缓垂下眼眸,他的肩膀、他的手,乃至全身都传来阵阵剧痛,但这些都比不上他内心深处的疼痛。
他不禁自问,她究竟有多恨自己呢?
他仿佛永远也无法触及到她那深不见底的仇恨深渊,那里面的黑暗和寒冷让他感到绝望。
无论他怎样用自己的血肉去献祭,都无法换来她一丝一毫的怜悯。
男人紧闭着双眼,他那因疼痛而狰狞的俊脸上,血色褪去。
他的声音低沉严厉,“不用麻药,继续来!”
他的手仍然紧紧抓着把手,不肯松开。
医生们担心他会因为剧痛而咬伤舌头,连忙给他塞进了压舌板。
他不打麻药,只为了让她能够更痛快一些,让她能够尽情地享受报复的快感。
就在刚才,当他从车上艰难地抱她下来时,她抬起那双湿漉漉的、泛红的眼眸,直直地凝视着他。
她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压在他肩膀的枪伤上,毫不留情。
当她看到他因疼痛而皱起眉头时,她竟然笑了。
那笑容是如此的动人,却又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冷漠。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觉得自己仿佛要被那难以忍受的疼痛折磨得昏厥过去。
然而,就在他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那枚深深嵌入骨头与骨头之间的子弹,终于被艰难地取了出来。
明伊桃原本笑意盈盈的眉眼,在看到手术结束的瞬间,突然紧紧地蹙起,那张绝美的脸上布着烦躁和不满。
她毫不掩饰地对着医生们怒吼道:
“这么快就结束了?你们确定已经把所有的子弹取出来了吗?”
她的脸色冷极了,几名医生甚至害怕到不敢看她,只慌张地点头,他们简直比害怕他们的男主人更害怕她。
傅亦寒听到她的吼声,却突然笑了起来,他眼角的泪痣颤动。
他的笑声中似乎带着一丝悲伤,他轻声说道:“桃桃,你在关心我呢。”
他心里很清楚,明伊桃之所以会这样烦躁,并不是真的关心他,而是觉得他遭受痛苦的时间太短了。
但他却宁愿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这是明伊桃在关心他。
明伊桃看着傅亦寒的笑容,心中的怒火更甚。
她冷冷地一笑,嘲讽道:
“是啊,我当然关心你啦,傅亦寒。我看这些人怕是根本没有帮你把子弹取干净呢!”
傅亦寒的胸口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是一种极致的痛苦,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
他强忍着喉间涌上的血腥味道,用力地压了下去,然后又对着明伊桃温柔地说道:
“桃桃,既然你这么关心我,要不要走近一点,仔细看看呢?我可以让他们再剖开我的伤口,重新检查一遍,这样你就放心了,好不好?”
明伊桃的红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冷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好啊!”
当然好啊,这样就可以近距离地欣赏他的痛苦了。
话音未落,她甚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像一阵风一样迅速地跑到了傅亦寒的面前。
她的心中充满了苦毒,这些苦毒已经渗入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它们在她的体内咆哮着,呼喊着对傅亦寒的仇恨和报复!
傅亦寒看着明伊桃急匆匆地跑过来,心间苦涩蔓延,“看,桃桃多关心我啊,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跑来了。”
傅亦寒目光扫过她赤裸着雪白的脚背,突然起身,明伊桃像是被吓了一跳,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恐惧。
尽管她努力掩饰,但傅亦寒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她还是害怕他,他的心更疼了,为什么意识到她害怕他,他的心会比她对他狠心时更疼?
地板上铺着柔软上等的波斯地毯,但他还是怕她凉到。
他径直跨过明伊桃,走到床边,俯身拿起了她的鞋子。
然后,他又费力地将她抱起来,轻轻地放在座位上。
他半跪着,微微抬起她那修长而笔直的腿,小心翼翼地将鞋子套入她那白嫩如玉的足上。
这个佣人才会做的动作对他来说似乎非常熟练,仿佛他曾经无数次这样为她做过一样。
他这副虔诚卑微的模样能讨好她吗?
他抬眸,女人眼里只有恨意,再也找不到其他。
一旁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诧异。
毕竟,其中有几位之前就已经见识过从前傅亦寒对明伊桃的宠爱了。
而那些新来的人,看见了今日为了讨女主人开心,男主人竟然连麻药都不打!一个以对方痛苦为乐,一个释放着痛苦想尽办法讨对方的好,这两人的关系够变态也够畸形,自然也不会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