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栀抚袖,双手交叠在身前,缓步走向她。
赵婉儿后退两步,满眼警惕。
许青栀语重心长道:“姐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这后宫是陛下的天下,没有人可以在后宫只手遮天。”
赵婉儿以为能从许青栀脸上看出破绽,可是并没有。
“还轮不到你在这教训本宫!本宫执掌凤印之时,你还不知在哪呢!”赵婉儿高高扬起手,就要朝许青栀的脸扇下去。
却被许青栀牢牢攥住。
“你!”赵婉儿挣扎,却挣脱不开。
许青栀勾唇,上前一步,柔声道:“姐姐火气别这么大呀,妹妹没有别的意思。”说罢松开她的手。
赵婉儿眼里爬上血丝,胸腔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她恶狠狠瞪着许青栀,冷厉道:“沈枝枝,你别得意太早,如若不是本宫,哪有你的今天?要知道,你原来也只是一条在本宫脚边摇尾乞怜的一条狗罢了!”
听到这句话,周围跪地的妃嫔们面色都变了,赵贵妃这话实在太难听了,却也是.......事实。
她们不禁看向许青栀,好奇她的反应。
然而不等许青栀开口,帝王沉冷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
“赵婉儿,朕看你禁足这么久,是半点教训没长!”
“嚣张跋扈,形同市井泼妇,你看看你,哪里还有半点贵妃的威仪?朕竟不知,当初为何封你为贵妃了。”
裴珩从假山后缓步而来,他刚下朝,穿得一袭龙袍,不怒自威。
赵婉儿脸色惨白,眼睛顿时湿润了,委屈至极。那眼神仿佛在说,陛下您怎能这么说我?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时他说她性子烈,灵动娇憨,一颦一笑都透着鲜活劲儿,比这宫里千篇一律的规矩有趣多了。
现在却说她形同泼妇,有失贵妃威仪。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吗?
“陛下......”
赵婉儿想像以前一样对裴珩撒娇,可当接触到对方冰冷的眼神时,她心口一痛,老实地跪了下去。
“臣妾知错了,陛下息怒。是姝贵妃她先......”
裴珩不耐烦地打断,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还想恶人先告状不成?朕方才看得一清二楚,是你咄咄逼人,口出狂言!”
赵婉儿这下狡辩不得了,害怕地低下头。
裴珩瞥见她头上的翡翠凤钗,上前拔了出来。
青丝散落,赵婉儿抬眸,震惊地看着他。
裴珩摩挲着手里的凤钗,淡淡道:“你不配戴它。”
赵婉儿瘫倒在地。
这是她受封贵妃时,裴珩亲手为她戴上的。
她还记得裴珩拉着她手说:“后宫佳丽三千,无人比得上婉儿风华绝代,婉儿是朕唯一的贵妃。”
她已经不是这个唯一了,陛下连她的贵妃位也要夺去吗?
赵婉儿泫然欲泣,满眼哀求地看着帝王,缓缓摇头。
男人无动于衷,薄凉道:“传朕旨意,赵婉儿降为妃位。”
赵婉儿滚下泪来:“不......”
“回你的翊坤宫好好反省,手抄《女诫》,没事就别出来了。”
毕竟是真心实意宠过的女人,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终是有些不忍,便减轻了责罚。
处置完赵婉儿,裴珩便牵着许青栀的手离开了。
赵婉儿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浑身瘫软,需宫人搀扶才能走路。
她彻底认清了,裴珩已经不爱她了。
“慧心。”赵婉儿哭着握住女子的手,力道极大,“计划提前,你一定要帮我!!”
.......
许青栀的一儿一女,男孩名裴砚书,女孩名裴砚溪。
因着他俩的存在,帝王来延禧宫更勤了。
几乎每日一下朝,便会眼巴巴地往延禧宫钻,原先说会更喜欢皇子的他,眼下常挂在嘴边的却是公主砚溪。
有了两个小家伙的存在,延禧宫更热闹了。
惠嫔时常带着她的小公主来串门,贤妃偶尔也会过来逗逗孩子,外人在时,许青栀总是寸步不离。
裴珩知道许青栀现在风头太盛,是以没有将凤印交给她,他不提,许青栀自然也不会多问。
又是一年冬季,朱红宫墙仿佛披了一件雪白狐裘大氅。
腊月,临近年关时,宫里又开始为新年忙碌。
贤妃和淑妃忙得两脚不沾地,许青栀这个贵妃则忙着陪孩子,陪皇帝,要么就看书打发时间。
那次生产落下了病根,容易腰痛,裴珩心疼她,特意让她休息,不用操心旁的事,许青栀也乐得清闲。
这日,裴珩前脚刚走,后脚小德子便进来通传。
“娘娘,欣贵人求见。”
“请她进来。”
欣贵人,便是赵婉儿身边的慧心,半个月前当上的贵人。
而赵婉儿万万不会想到,慧心早已暗中向许青栀投诚了。
现在慧心是许青栀放在翊坤宫的眼线。
许青栀也是在慧心得了封号后,才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前世,娴皇后身边有一得力干将,正是欣贵妃。
原来此人便是慧心,真是有趣。
慧心是主动来找许青栀投诚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一个人出现,一个真正能当上皇后的人。现在,我等到了。”
这便是慧心第一次找上许青栀时说的话。
而许青栀是这样回答的:“若本宫不是呢?”
慧心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那我也会助你登上后位。”
许青栀:“条件。”
慧心:“留赵婉儿一命。”
“哦?”这个条件,属实令人意外。
“因为,她是我的。”
许青栀从慧心眼里看到了仇恨和偏执。
许青栀答应了。
用一个愚蠢的敌人,换取一个得力干将,何乐而不为呢?
“娘娘,欣贵人来了。”白芷的声音将许青栀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出来。
慧心穿着一袭浅蓝宫装,如一朵盛开的水仙,温婉飘逸,眼底却藏着锋利。
“娘娘万福金安。”慧心恭敬道。
许青栀抬了抬手:“赐座。”
慧心开门见山:“不必,我不会多待,只是来送一样东西。”
慧心从不当自己是妃嫔,是以在许青栀面前从不自称“嫔妾”。
“这封密信,是从西山行宫寄来的,被我截了下来,并未落入赵婉儿手里。我没有看,现交由娘娘处置。”
慧心放下密信就爽利地走了。
还真是个妙人。
许青栀收回视线,示意白芷将密信拿来,看到里面的内容时,不由直起身,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