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他醒来后问起是否有第三个人在场时,却被侍从否认了。
他也就当自己烧糊涂了,没再追究下去。
“也是那晚,父皇派来寻我的人找到那里,就将我接走了,我再也没回去过。”
许青栀又问:“那位照顾你的侍从呢?”
裴珩道:“他因失责,被父皇杖毙了。”
许青栀沉默下来。
裴珩叹息:“我知道他没错,但没人听我的。方才你见到的曲统领是他的亲大哥,他们兄弟二人感情很好,当年也是他找到了我们。”
许青栀不知该说什么,今天原是来坦白自己的身世,谁知裴珩却说起了他的过往。
似是想起什么,裴珩又道:“对了,今天你煮那野菜的味道,倒是和那窝窝头很像。”
许青栀笑道:“咸菜窝窝头,我也会做,陛下若是怀念那味道......”
裴珩忽然道:“唤我子熙。”
这是裴珩的表字。
许青栀眼睫轻颤,依言唤了声子熙。
又闲聊片刻,裴珩想到朝中尚有要务需处置,便起身为她穿好衣裳。
以往都是许青栀服侍他更衣,这会儿四下无人,裴珩却主动干起伺候人的活,甚至为她穿好鞋袜。
许青栀能感受到裴珩满眼的爱意,此刻竟有些不忍。
裴珩似是才想起今天的正题,笑了下:“光顾着说我了,枝枝还什么都没说呢。”
许青栀朝他看去,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了。
裴珩见她脸色不对,以为是冷了,便脱下斗篷给她披上。
低头给她系紧斗篷上的细绳时,就听女子轻声道:“子熙,我骗了你。”
裴珩动作一滞,随即笑道:“你骗我什么了?是那野菜不是你做的,还是你本就会骑马?”
“外面那些传言,是真的,我不是沈家女。”
许青栀说完这句话,能感觉到裴珩的眼神落在了身上。
不知是入夜的风太凉,还是帝王的眼神太冰冷,许青栀下意识将脸往风毛领里微微缩了缩。
她有些不敢直视裴珩的眼睛。
好半晌,才听见裴珩冷如寒潭落石的声音。
“继续说。”
除了谢太妃帮她换身份的事,许青栀都原原本本的说了。
“......我很幸运被谢太妃所救,养好伤后我离开了那里,后来又碰到了一个心善的姑娘,那姑娘便是沈家女,她死后,我顶替了她的身份,入宫找机会报仇。”
“沈家并不知我并非沈枝枝,他们毫不知情,是我利用了他们。”
“臣妾无意隐瞒陛下,还请陛下责罚。”
说完,许青栀才抬眼看向裴珩,跪了下去。
裴珩脸色极差,似是生气,又似是失望,但眼里隐隐藏着心疼。
他倏地退了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对于枕边人的欺骗,他终究是无法做到完全不生气。
“你说过不会欺骗朕。”
为何要在他完全接纳她时,这么伤害他?
裴珩死死抿着唇角,那眼神森冷又恐怖。
许青栀想说她也是有苦衷的,她若是不借用别的身份,她根本无法入宫。
以及她若是早早对裴珩坦白,绝对是死路一条。
现在有了皇嗣,她才敢把一部分真相说出来。
但话到嘴边,许青栀弱弱道:“......对不起。”
裴珩脸一沉:“你让朕很失望。”
帝王动了气,说罢拂袖而去,袍角消失在门外。
许青栀正要跟过去时,门口却不知何时站了两名暗卫,堵住了她的去路
许青栀眉头一拧,停了下来。
暗卫盯着地面,没有多看:“陛下有令,让娘娘在这反省。”
裴珩暂时没想好怎么处置她这个骗子。
许青栀出不去,只好往回走。
身后砰的一声轻响,门关上了。
许青栀坐回榻上,来时是两个人,去时却将她留下。
许青栀心里倒是没有怨气,只想到裴珩方才那受伤的眼神,感到有一丝丝的愧疚。
她是不是过分了些?
也不知裴珩要将她关多久......还有她骗他这么狠,他会怎么惩治她?是废除妃位打入冷宫,还是永远将她囚禁在这里?
不。
砚书和砚溪尚且年幼,离不开母亲,他不会关她太久的。
只心下依旧惴惴不安,这望楼里没有她的人,被关在这里意味着会跟外界断联。
消息闭塞,的确会让人不安。
又过了一个时辰,门吱呀一声开了,是宫人来送晚膳了。
来人是个小太监,端着盘子,头深深低下去:“娘娘请用膳。”
许青栀心绪杂乱,想着沈家,谢太妃,还有帝王的态度,一时未注意到眼前人的不对劲。
而且这望楼说是帝王私宅也不为过,安全得很,一时也没了防备,只说道:“放那吧。”
小太监搁下餐盘后便退了出去。
许青栀没什么胃口,但今天劳累一天,肚子早在叫嚣着不满,便坐过去吃了几口。
边吃边想着事情,岂料不到片刻,就感觉脑中一阵眩晕,等她反应过来意识到不妙时,整个人已经从椅子上栽倒下去。
脑袋嘭的一声撞到地上,短暂的疼痛让她眼神清醒一瞬。
她是万万不会想到,会在这里中了他人的暗算!
紧接着便看见门被人推开,隐约可见外面躺了两名暗卫,而进来的人正是方才的太监。
许青栀心下一沉。
她竭力撑着起身,朝那人看去,就见对方脱下太监帽,露出一张明显是女人的脸来。
她并不认识对方。
“谁派你来的?”
许青栀厉声道,嗓子有些哑,威严却不减分毫,她指甲死死掐着掌心才勉强维持几分清醒。
对方丝毫不惧她,一步步走近她,在她身前弯下腰,手里不知何时把玩着一把匕首。
“没人派我来,是我自己要来的。”
女子笑眯眯道,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透着捉摸不透的危险。
她用匕首挑起许青栀的下巴,打量几眼,然后冷不丁说了句:“难怪他那样喜欢你,有这般漂亮的皮囊,单是摆在面前都瞧着愉悦。”
许青栀只以为对方说的是皇帝,警惕着她手中的刀,冷声道:“你要对我做什么?”
“放心,我答应过他,不会伤害你,我只是需要借助你做一些事情。”
女子菱唇勾起,竟是趁许青栀不注意时,飞快地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此药入口即化,苦涩得很,还带着泥土的腥味。
她下意识就想呕出来,却被对方点住脉门,生生压了下去。
许青栀骇然,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喂了我什么?!
“别怕,只是为了让你老实点而已。”
女子说着,就伸手来扒许青栀的衣服,又麻利地替她换上了太监服。
而许青栀已经在中途晕了过去,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