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我爱听的,不行吗?”
闻蝉被迫挂在他身上,环住他肩颈,最终被人放在床榻上。
细细思索,抱她肩颈的手臂收紧,叫他不得不弓着腰背,手臂撑在两侧。
“是是是,我也烦她,夫君受累了,还请夫君再忍忍,等我抓住她的把柄,就叫夫君眼不见为净,可好?”
她说这么长一番话,谢云章听进去的,却只有一声声夫君。
夫君、夫君、夫君,连唤了三回吧。
果然她是知道自己爱听什么的,就是不够自觉,非要自己出口提醒。
“嗯。”
抬手抚过面前女人面颊,粉黛未施,白皙的肌肤却透出淡淡红晕。
一连串的回忆涌上来,取代了方才生出的不悦。
闻蝉任他把玩着耳垂,心中存着事,并未察觉他眼眸暗下来。
“再过几日,是不是要秋闱放榜了?”
“嗯。”
谢云章答得漫不经心,他知道自己那五弟去应考了,老国公迟迟不改立世子,便是要看他这嫡次子能否一举榜上有名。
兹事体大,可温香软玉在怀,他懒得去计较。
“我想着……五公子虽开蒙晚,却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他这一朝宝剑出鞘,势必是要见血的。对了,怎么近日,我都没瞧见过他?”
身前男人俯首,忽然在她下唇重重咬一口。
“嘶——弄疼我了!”
见她终于睁着水光淋漓的眼,揉着唇再想不到其他男人,谢云章才微微满意。
“自古瓜田不纳履,叔嫂不亲授。你人在我面前躺着,却字字句句关心我五弟,什么道理?”
闻蝉仰躺着,眨了眨眼。
是了,他不记得幼时自己和谢铭仰一同读过书。
如今虽有从前五分影子,可这古板木讷的性子还会时不时窜出来,提醒自己,还是有些分别的。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说话,却被人摁住肩头,又躺回去。
“我知道,我知道……”偏他又吃软不吃硬,闻蝉只得顺从着,躺着和人说话。
“我只是在想,若他秋闱成了举人,明年三月成了进士,主母又少不得逼你为他铺路。”
“逼我?”
谢云章听见这两个字,才松开她,“纵使她是国公府的主母,手也伸不到朝堂上去,逼迫我提携他的亲儿子。”
闻蝉终于能坐起来,“你如今是和从前不同了,你自幼养在主母膝下,从前对她是很有几分敬重的。”
男人不置可否,只又道:“你倒是很看好我五弟。”
才十七岁的人,便想着他连连及第,做一个比自己更年轻的进士。
闻蝉只得耐心道:“你有所不知,五公子早年也是有些奇特的。”
“寻常小儿两岁便牙牙学语,可他幼时颇为木讷,旁人叫他都没反应,也一直不会张口说话。”
“主母还当这幼子是个痴儿,谁想五岁时硬着头皮请来师傅,他张口便能应答诗词,言谈间引经据典,竟像个饱读诗书的少年!”
“连你从前也说过,五公子若醉心科举,定是不会逊色于你的。”
谢云章也没料到,竟有这一番过往。
这才告诉她:“前阵子主母叫他搬出去备考了,这两日才刚搬回来。”
闻蝉点点头。
或许是正好问起她的兄弟姐妹,忽然又想起:“你从前还答应过棠茵,要为她择选夫婿的。”
“棠茵是?”
“你的四妹。”
谢云章想了又想,勉强记起这个妹妹,“是说五弟出去单住,怕他苦读无趣,叫四妹过去陪了。”
“她忙着择婿呢,过了年就十八了,为何还要陪……”
谢云章却实在不想听她关心自己兄弟姐妹。
俯身,将她唇给堵了。
“少关心旁人,多关心你的夫君。”
此刻的他早就忘了“娶妻娶贤”的圣人训,只恨妻子在意的事太多,分给自己的精力太少。
还有,良宵苦短。
次日是他休沐,应着闻蝉再三要求,还是要和刚回家的谢铭仰见一面。
清早跑到他院里,却说他去了棠茵的海棠居。
闻蝉念着成婚前,棠茵对自己的和善,道声“正好”,便跟谢云章移步去了海棠居。
门外,谢铭仰的贴身婢女阿霁,对两人行了一礼。
笑道:“三爷三少夫人稍等,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好。”
闻蝉应了,谢云章却敏锐察觉她神色有异。
“怎么了?”
“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她压低嗓音,“海棠居毕竟是四妹的住处,为何却是五弟的人在守门。”
谢云章对这兄妹二人感情甚好早有耳闻,因此并未太放在心上。
至于为何感情好,怎么好,他便不关心了。
阿霁生着一张圆圆的面孔,笑起来亲和无害,跑出来对二人道:“三爷少夫人请进吧,公子姑娘在书房呢!”
本以为二人一大早在吟诗作画,便如从前谢铭仰在朝云轩。
却不想一走进去,棠茵陷在交椅中,一条包扎过的腿无力垂着,见了人亦是双目无神。
和闻蝉记忆中神采飞扬的少女,大相迳庭。
“这是怎么了?”
她立时上前,蹲在了棠茵身侧。
棠茵眼含热泪,却是看了看谢铭仰,没有说话。
闻蝉注意到他的目光,也转向谢铭仰。
这少年人仍旧是清润温和的模样,立在书案边,将几本杂乱的书册重新堆放好。
“我也是来了才听说,她昨夜摔伤了腿,一大早还吵着闹着不肯包扎,要往书房里来。”谢铭仰冲人抬了抬下颌,“这不,刚刚才上了药油。”
书房里,果真漂浮着淡淡的药油味。
闻蝉只能又转头问:“为何不上药?腿怎么摔的?”
隔着面前关切的闻蝉,棠茵再度与谢铭仰对望。
有些话她说不出来,只能捧住闻蝉的手。
“三嫂放心,我没事的。”
闻蝉手心有些痒。
对上面前少女含泪的眼,细细体会,她竟在自己掌心写字。
两遍,写的都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