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看了眼陈兖生的背影,他也是临时被叫过来的,但估计跟他今天调查的事有关,毕竟这事关于兖哥的母亲。
他拍了下薛阳的肩膀,“你按兖哥说的去做就行,提醒你一下,今晚不该问的别问。”
他这么说薛阳自然猜出事情的严重性,难怪看兖哥刚才来脸色那么阴沉。
陈兖生见到杜迎慧时,她正被关在一间四周都是钢筋筑成的笼子里,一身灰蒙蒙的衣服,蓬头垢面,怀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枕头,嘴里喃喃自语着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见到杜迎慧,陈兖生想起十二岁那年自己挨过的最狠的一顿毒打。
因为陈今淮生下来便患有心脏病,所以为了有一个稳定的继承人,杜迎慧终于在这年重新怀了一个孩子,就连一向冷漠的陈宗阳也格外重视。
只是在她怀孕第四个月的时候,孩子还是没能留住。
因为很小的一件事杜迎慧和陈兖生发生争执,结果她不小心摔下楼,血流了一地,而这一幕恰好被陈今淮看见。
孩子没了,等陈宗阳回来问起缘由时,那对母子俩一个比一个伤心的演着戏码,最后陈今淮来了一句“爸,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哥,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陈宗阳的火就更大了。
陈兖生的性子自幼桀骜难驯,跟谦逊懂礼的陈今淮相比,他在陈家简直就是连狗都会讨厌的程度,因此也没少被陈宗阳家法伺候。
只是性格再恶劣难训,也由不得他残害手足,陈宗阳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直接让人把他带去祠堂领罚。
那一次他几乎被打的半死,甚至连陈宗阳都亲自动手,偏偏陈兖生想到母亲跳楼时死在自己眼前的画面,少年咬着牙唇角含血的冷笑,“父亲不如今天就把我打死,反正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怪物,不如杀了我给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陪葬……”
陈兖生点了根烟,重重的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刺激大脑皮层,他感觉胸口被什么重重的压着,喉间隐隐有股腥甜在翻涌。
“杜姨,”他低沉幽冷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大手一把将摇头晃脑的女人揪到跟前来,“还记得我吗?”
女人的身子猛地撞到铁笼,发出哐哐的声音,痛苦的“呜”了一声,又被迫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男人。
像是见了鬼一样,她突然“啊啊”大叫起来。
胡乱挥舞的双手不小心刮破了他的皮肤,林湛见此走过来,“兖哥,需要给她打镇定剂吗?”
陈兖生盯着女人的脸,漆黑的眼底漫出一抹嘲讽,“你觉得她是真疯了?”
说完他把指尖的烟头毫无征兆的摁在了女人握着钢筋的手背上。
“疼,好疼……”女人一张脸痛苦的扭曲。
“疼吗?可是我觉得还不够,相比这些年你带给我的,这才哪到哪。”他丢了手里的烟头,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袖口,“杜迎慧,我一直很好奇,当年你那么想要一个孩子为什么偏偏还是弄死了,栽赃到我身上。只是为了让陈宗阳杀了我,让我永远无法撼动陈今淮继承人的位置吗?”
女人捧着自己的手吹着,呆滞的神情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陈兖生掏出打火机把玩着,“还是因为那时的你查出来自己怀的是个女孩,根本帮不了你稳定自己将来在陈家的地位,所以你想借这个孩子顺便把我除了,至少你还有陈今淮对吧?”
说到这里他手里的打火机突然点燃,幽蓝色火光映亮那漆黑的瞳孔,“只是很可惜,陈宗阳即便再不待见我,他也没有杀了我,你知道为什么后来他选择把我送出国吗?”
顿了一秒,他继续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将我送出国是为了保护我。继续留在陈家除了被你折磨,杜家也会为了你想方设法的弄死我,与其这样不如让我离开陈家远离是非,只是到头来可惜了我那未出世的妹妹!”
坐在地上的女人突然瞳孔一怔,手里的枕头被她丢了出去,呆滞神情瞬间狰狞,“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陈兖生挑挑眉,略带嘲讽的笑笑,“有什么不可能的,毕竟陈宗阳最爱的是我母亲,即便她和别人有染,他都舍不得放开。”
这话彻底刺激到了杜迎慧,但也证实了她的疯的确是装的。
杜迎慧双手握住栏杆,看着陈兖生那张脸,眼底的怒意和恨意恨不得化为刀子剐了他。
“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她都跟别的男人睡了,为什么他还是选择她,为什么?”
“所以你果然知道当初我母亲所谓的出轨一事?”
绕了一大圈,他不仅证实了她在装疯卖傻,而且当年的事她也知晓。
提到当年,杜迎慧想到那个叫洛绮的女人,那时她是杜家的掌上明珠,享尽万千宠爱,对陈家长子陈宗阳一见钟情后,却偏偏那时他已经有了女朋友。
杜迎慧实在不屑,那个叫洛绮的女人不过就是个孤儿,陈宗阳一定是被她那张漂亮的脸迷昏了头所以才生出想要娶她的念头。
她凌乱的头发下勾出一抹阴森的笑容,“你想知道什么呢,那对奸夫淫妇如今都已经死了,再提这事你觉得很光荣?”
陈兖生听着她嘴里污秽的字眼,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你最好学会说人话,要不然这舌头我替你割了。”
杜迎慧无所谓的冷笑,“你觉得把我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会比杀了我更好?”
陈兖生松开她,拿了块手帕擦擦手,嗓音淡漠而平静,“放你出去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可以交换信息,比如你唯一的儿子陈今淮的下落。”
杜迎慧睁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看来你对这个信息很感兴趣,那么出于诚意,你得先告诉我我想要知道的东西。”
后面的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林湛跟薛阳守在门口,原以为会听见枪响或者什么大动静,结果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地下室的铁门打开,陈兖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湛刚站起身,就看见男人踉跄了一步,他跟薛阳同时过去扶住。
“兖哥,是不是伤口裂开了,要不要去医院,还是回庄园找医生过来看看?”
“对啊老大,你这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那个疯女人……”
“看住她,别让她死了。”陈兖生打断了薛阳的话,然后看了林湛,“我没事,回庄园吧。”
说完他已经抬起脚步,可林湛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寂凉,而且刚才扶着他的时候分明感觉到兖哥的手有一丝颤抖。
他回头又看了眼地下室的方向,最后还是在陈兖生上车前替他拉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