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放的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
他这次事情闹得大,大老板还专门为他请了律师。
那人一张巧嘴,说的黑白颠倒,王九何其无辜。
他只不过是一个脑子有点问题,见了尸体不知道跑的病人罢了,有谁亲眼看到他杀人了吗?
身上的血?他在血泊里打滚,也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吧?
王九走的十分嚣张,捞起自己的外套,扯开了花衬衫的领口。
粗壮的金项链上面,还染着别人的血。
笑嘻嘻的在所有警察的注视之下离去。
最后还转过头来,对白孟妤挥了挥手:“拜啦,madam,下次想你的时候,我还会再回来的。”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白孟妤的表情险些没有维持住。
她看着陆三响,皮笑肉不笑:“看来陆队长的人脉,并不怎么好用啊。”
陆三响脸上也挂不住,用白孟妤曾经说过的话语讥讽她:“这不是对你魅力最好的证明吗?这么高调的追求者,白警官享受不下去了?你再多求求我,或许我也可以当几天护花使者。不然……白警官小心下班路上,遇到点什么意外?”
像他们这种行事风格相近的人,可能就是磁极相斥的。
陆三响瞧不起白孟妤,白孟妤也看不上他。
针锋相对,言语带刺,表面的和平都维持不了多久。
所谓的共同利益,其实不过是从另一个人嘴里抢吃的。
陆三响要的,就是白孟妤向他低头,自愿奉献出自己那一部分。
可白孟妤想要的,一直都是全部。
她玩够了,不光不接他的橄榄枝,甚至还……
“陆队长的确提醒我了,这种事情,还是让我男朋友来做吧。我男朋友送来的蛋糕很贵的,陆队长下次记得吃完。”
陆三响在她身后轻嗤一声,音量不大不小,足够能让白孟妤听清:“等你真的遇到了王九,还会有这样和我说话的底气吗?白警官在某些方面,真是和邓葑一样天真呢。”
“确定是我天真吗?”白孟妤回头:“说不定另有其人呢。”
信一已经有几天没回城寨了。
理发铺门前本就不是很宽敞的那条小路,显得愈发拥堵了。
一些工人在进进出出,水泥、瓷砖、工具……在门口堆成一小堆。
理发铺的布置倒是没有变,但是楼上……
他走上楼去看,龙卷风居然在那狭小的卫生间里面,硬塞进一个浴缸。
为了能将它完整的放进去,还敲掉了旁边厨房的一小块墙体。
龙卷风甚至还亲自动手,在浴缸右侧用小瓷砖,铺设了一个台阶出来。
袖子挽起,泥浆蹭在裤腿上。
信一将工人们赶到楼下去。
他依靠在卫生间门口,看着龙卷风认真抹平每一个角度的样子。
意味不明的开口:“大佬,我好像在警局门口,看见六哥了。我记得他的脚力和身法,在一众龙城帮兄弟里面,是最好的。”
龙卷风手下动作没停,也没有作出回应,似乎被信一发现,也无所谓。
“这浴缸,应该也不是给我的吧?可是大佬你明不明白,妹妹不会回来了。她已经在外面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具体过得怎么样,大佬你应该很清楚,毕竟你连她今早有没有吃过早饭都一清二楚……这不正是你希望的样子吗?可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我真的没有办法懂你了,大佬。”
龙卷风蹲得太久,腿麻,站起身时扶了一下浴缸,光滑的纹理,冰得他手心发颤:“是小妤叫你来的吗?”
他在锡纸上留的话语,是希望白孟妤能回来,和他当面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
可龙卷风没想到,等来的会是信一。
“大佬想多了。在这种时候,你甚至没有我更了解妹妹,她不会回来见你的。或许你终于想通了,想要改变你们之间的关系,但妹妹不是你随意招一招手,就能挽回的人。”
“信一,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告诉小妤,我们一直都会是一家人。”
龙卷风又开始抽烟。
他已经许久没有亲口提及白孟妤的名字。
只是说一说,胸口就有些发痒,需要靠这些烟草来压制。
“那为什么,要在送东西过去的时候,自称男朋友呢?那个位置上,已经有人了。”
信一在龙卷风开口解释之前,就先替他说道:“那些借口没有必要对我说的,大佬心里在想什么,你自己最清楚。其实我倒是很希望,梁俊义的那个位置上,坐的人是你。大佬,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自己的心呢?”
龙卷风在火光明灭之间,抽完了一整支烟。
他又重新踏回卫生间里。
信一所说的话,像是没对他起到半点作用:“小妤是我一手养大的,我们的关系,只会是父女。梁俊义人不错,我很放心。”
说什么要看清自己的心,龙卷风早就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正因为如此,才会想和白孟妤退回父女的关系上。
可白孟妤态度强硬地向外走,龙卷风用尽办法,也无法将她拉扯回来。
他放不下白孟妤,被看透的感情也藏不住。
成了一个生活在夹缝里,永远也无法名正言顺的人。
别扭的要命。
甚至在每一次谈及白孟妤的任何事情时,龙卷风总会莫名的心虚。
以至于在这种话题上,他连压制住信一的能力都没有。
更别提……白孟妤如果真的来了,他可能还会像当初一样,毫无招架之力。
龙卷风在阶梯转角处,贴上彩色的小瓷砖。
亮亮的,带着独特的花纹,白孟妤小时候最喜欢。
人心如果能像手上的水泥一样坚硬,就好了。
可惜他做不到。
龙卷风怕他的小姑娘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找不到合心意的地方可以住宿、怕她和同事相处不好,在警局里面无法适应、怕她抓不到目标的匪徒,得不到应有的褒奖……
可明明白孟妤被他养的那么出色优秀,这些她都可以完成的。
但龙卷风就是担心。
既然他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白孟妤面前,那就换其他人去守着她。
然后终于如愿以偿的,从白孟妤口中,听到了一句恶心。
他一个有着半生阅历的人,却如此无法控制,爱上自己的养女。
的确是很恶心……
信一觉得现在的龙卷风像是一块无可点化的顽石。
他既说不动,也不想面对。
梁俊义确实很好,无论是做兄弟,还是在做白孟妤的男友上,都无可挑剔。
可信一更希望,他们能重新变回一家三口,没有别人。
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信一的摩托车骑的风驰电掣,像是在逃离。
同时还有另一个疑问,在信一脑中徘徊。
早上自称男朋友,为白孟妤送去早餐的,是龙卷风。
自他的态度看,是一定不会和白孟妤做出任何亲密的举动的。
那么……在白孟妤唇上留下齿痕的人,到底是谁呢?
问题似乎又绕回了原点。
有时候像梁俊义一样,没心没肺,似乎也不错,至少不会有这么多烦恼。
虽然这样想着,但信一看到梁俊义一提起白孟妤,就扬起的笑脸,还是有几分不舒服。
他在和白孟妤共同的衣柜之中,挑选着要去见白孟妤穿的衣服。
那个柜子,信一是没有明面上的使用权的。
光是正牌男友这个身份,就是他越不过去的坎。
信一觉得自己被卑劣,他居然有些阴暗的想着,若是梁俊义知道了妹妹除他以外,还有其他人,会作何想法?
梁俊义还能维持住这副乐观的样子吗?
这样陷入焦虑的人,不该只有他一个的……
“十二,你知不知道?妹妹还有除你以外,关系亲密的人呢?她所认定身份的男朋友,似乎不止你一个……”
信一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嘴巴,想要收回,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梁俊义套上一件皮衣,从衣柜门后面探头。
脸上笑得很真挚,就像是从前,他承认信一是他最好的兄弟的那一刻。
“我知道啊,不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