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暖,柳絮漫天。
暖阳下,姜姚用网兜着漫天飞絮。谢烨的喘症又犯了,这症状说来也奇怪,谢烨屡屡在小院犯病。
姜姚精疲力尽收起那破网,辛苦大半日,这一篓子飞絮还不如两片烂叶子耐烧的。
这边在网柳絮,那边锅就烧糊了,浓浓白烟伴随着呛人的味道。姜姚翻着白眼,真真一对活宝。
“富贵,锅糊了,今日我们吃什么?”姜姚望着那透光的铁锅,气不打一处来。这厮惯会闯祸的,一天一样,样样不重样。
“出去吃,逛瓦市。”富贵眉开眼笑说道。这锅,他是故意烧红,敲破的。
“你出钱,我随意。”姜姚顿时手足无措了,这污糟糟的破锅,吕雁回来,她如何交代,留着碍眼,扔了可惜。
“走,走,走,烨哥出钱。”富贵喜笑颜踹开西厢门。而后,他假模假样搀扶着谢烨缓缓走出房门。
“烨哥,你能走吗?”姜姚狐疑问道。她自从接了麻将的这订单,谢烨则顺理成章的成为小院里的常客。
谢烨瞥过脸,莞尔偷笑。一口气呛入,他连连咳嗽。他费尽心思装病,这丫头怎么不领情呢?
“小娘子,飞絮来自后院,你得空去交涉一下。”富贵假意咳了两声,一本正经说道。
姜姚疑惑,这后院归属权十二娘。她用交涉什么,砍树吗?
出了小院,谢烨的症状果然减轻了许多。
今日官员沐休,瓦市上人山人海。杂耍,小吃,摊贩。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
“真热闹!”姜姚捂着胸口,瞪大双眼,蹦蹦跳跳的。她情绪高涨,对什么都感兴趣。
“熏鸡,烤羊,腌鱼,选一样。”富贵在摊位上左挑右拣的。
“烨哥,我们吃杂骨粥吧。”姜姚扯着谢烨往摊位上坐。
“小娘子,你乃朔北人,怎么爱喝粥。”富贵一脸诧异问道。
“我俩在朔北同吃同住,夏荷当然以我的喜好为主。”谢烨脸上洋溢幸福笑容,他拍着胸口,自豪说道。
“烨哥,我以自己为主。”姜姚甩开谢烨的手,招呼着伙计上粥。
“你无礼!”富贵义愤填膺说道。小娘子惯会拿乔的,高门大户郎子,她也轻慢之。
“你俩别针尖对麦芒。”谢烨拽上他俩的袖子,率先坐下。
一顿粥喝下来,姜姚全身通透。
“天不黑,谁也不准回去。”姜姚撒欢走在街道上。
“小娘子,没逛过?”富贵十分不屑冷哼。
姜姚缓缓点头,她来京城将近一年,她一直为生活在奔波。逛街,上辈子的事了。
“夏荷,快看,这禁步不错。”谢烨拽紧她的手,挤到摊贩前。
十指相握,暖暖的体温传入她掌心,她的心为之一振,相爱,相知,相处,他有他的难处,她也有她的不甘。
“怎样?”谢烨笑容满面望向她。玉石珍珠禁步,镂空的玉石下是珍珠串起来的链子,链子中间,几个绯色玉蝴蝶环绕其间。
“公子,好眼光,这禁步可是宫里的款式,送小娘子最好?”小摊贩目光炯炯盯着他俩。
“公子,这禁步咋样?”谢烨转过脸,郑重其事问道。
“烨哥,斓衫配禁步,合适吗?”姜姚笑嘻嘻比划着。两个穿斓衫小公子在摊贩面前讨论着禁步。小摊贩一脸懵逼,世风日下,男色风行,摊贩不知如何作答。
“合适,公子妩媚。”谢烨挑起姜姚下巴,暧昧不清说道。
“谢六郎更妖娆。”姜姚捂嘴偷笑道。谢烨眉眼深邃,唇红齿白。一身青衫,雌雄莫辨。
“公子,这边有傀儡戏。”富贵无可奈何摇头,他俩你侬我侬的,他甚是担心。
“去看傀儡戏。”谢烨扯上姜姚的手移步戏曲摊。
“傀儡将军威武,烨哥,你能雕一个吗?”富贵撒泼打滚说道。
谢烨白了他一眼,提起雕刻,他就心烦,这十几日,下了学就是雕刻,手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今日,为了喘口气他才装的病。
傀儡戏,杂剧,皮影戏。诸宫调,这些摊位一字排开。乐曲混在说唱,观众只图热闹,戏曲内容一概不管。
“蜀中大雨连绵,关外横尸遍野。”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曲子,姜姚不由自主瞪大双眼。《盗将行》还原度如此之高是她始料不及的。她茫然转了一圈。在瓦市,戏曲的版权,她跟谁去要去。
姜姚心里咯噔响了一下,戏曲能抄袭还有什么是不能抄袭的。
“回去吧?”姜姚面色惨白说道。麻将制作周期长,抄袭却易如反掌。
“怎么了?”谢烨转过脸,不解问道,她的手冰冰的,怎么捂都不见暖。
“六郎。”闹市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姜姚与谢烨皆愣住了,顺着声音寻了过去,一辆华丽马车上,丘锦云单手托腮,笑意融融瞅着他俩。
谢烨不知所措,紧张兮兮甩开了牵扯在一起的手,姜姚心骤冷,几个意思?
丘锦云语气温和道:“六郎,夏娘子,你们这是要去哪?”
“逛逛。”富贵挤了人群,笑嘻嘻凑近。
去哪?约会,一男一女还能干嘛?姜姚面色沉沉,始终一言不发。
谢烨大吃一惊,丘锦云认识夏荷吗?她俩怎么会有交集?
“丘娘子,你跟夏荷怎么认识的?”谢烨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乐见之事,她俩能处好。
“夏娘子,好久不见,绘本,你还画吗?”丘娘子朝姜姚招手。
“丘娘子,我还来不及恭喜你。烨哥在国子监炙手可热。”姜姚冷冷说道,一边说一边给丘娘子行礼。
“国子监?夏娘子,你跟六郎是怎么认识的?”丘锦云皮笑肉不笑问道。她心如刀割,夏荷这贱婢,一心攀高枝。他俩十指相扣场景,她见到了,这让她如何能忍。
“丘娘子,我在国子监做皂隶。”姜姚冷笑道,看见丘娘子一脸懵懂的模样,她忙解释道:“烧火丫头。”
“夏娘子,我府上正缺仆役,月银可比国子监的皂隶,对皂隶高多了,你若不嫌弃,你大可引荐。”丘锦云冷哼道。烧火丫头试图勾搭她的未婚夫婿,凭什么,可恨。
“多谢丘娘子,国子监的烧火丫头虽卑贱,可机会多多。”姜姚心里憋着一口气,她的视线在谢烨身上巡了一圈。她不知为何,非得跟丘锦云犟嘴。
谢烨愣住了。两个小娘子唇枪舌战,他压根插不上话。他也不知夏荷有如此心思。什么叫机会多多?她存有什么心思。
“夏娘子,登高必跌重,小心为上。”丘锦云面色潮红,连连讥讽道。
“锦云,不早了。”一个清冷的女声在车厢内响起。
丘锦云收敛好情绪,向谢烨挥告辞。
“夏荷,丘娘子与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烨面色陀红,十分为难说道。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姜姚说毕,扭头就走。
“情敌?何意?”谢烨懵了。这小娘子的脾气,一个比一个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