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日,宁北军开拔。
炎炎夏日,孙玉龙承诺为国子监每日拉一车冰。现如今堆冰的伙房成了国子监众学子们的纳凉之地。
“听说了吗?”一学子捧着甜浆,交头接耳问道。
“仲南,别卖关子,有事快说。”另一学子刚进来,拽起袍子上的领口,呼啦呼啦扇着风。
那名叫仲南的学子莞尔一笑,他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说道:“萧将军挥军北上,其实目的不简单。”
“怎么不简单法?”一个不明真相的学子喃喃道:“萧将军北上回驻地,这有何可稀奇的?”
“回驻地?可能吗?”孙玉龙插嘴说道,如今,每日一车冰让他的好感度蹭蹭回升,众学子都捧着他。
“不回驻地,萧将军去哪?”学子们纷纷凑近孙玉龙。
“燕北!”那个叫仲南的学子抢先一步回答道。
“燕北吗?燕王势大,陛下欲欲何为?”其中一学子不解问道。
“宁北军要驻扎燕北吗?这是监军呀?可萧将军毕竟是女娘,这妥当吗?”一学子嘟囔道,其他学子七嘴八舌附庸道。
“仲南,你该不是要透露这个信息吧?”孙玉龙嗤笑道。他身旁放置着冰鉴,尤不足解决热的问题。
“你俩还有什么信息?一并说了?”学子们异口同声问道。
仲南面色讪讪的,他扯了扯嗓子道:“萧将军北上是押着燕王质子一道的。”
一语惊起千层浪,学子们面色骤变,纷纷叫嚣着:“陛下这是放虎归山。”
议论声越来越大,姜姚不得不堵住耳朵。朝堂之事,不是她一个小人物该知晓的。
“陛下自有谋算。”孙玉龙大吼一声,摇摇晃晃站起。国子监学子们讨论国事,大忌。
众学子皆愣住了。其中一学子好奇问道:“陛下有何谋算?”
“自然是麻痹藩王的谋算。”黄忠推开众人,走上前来。
众人见到黄忠皆是一愣,纷纷闭了嘴,只因他爷爷是黄庭韩,翰林学士。这主意自然是内阁出的。
孙玉龙见众人皆闭了嘴,臂膀勾在黄忠肩膀上,亲昵问道:“黄忠,你进吏部的事定下了吗?”
黄忠神色不悦躲闪着,他眉头上扬,一把推开孙玉龙,喃喃道:“小国舅,对不住,我不喜外人过于接近。”
孙玉龙愣神,随即,他莞尔一笑,心领神会作揖。不怀好意说道:“孙某不是有意的,只是不记得你的喜好罢了。”
“先行吏事”这事,国子监的众学子们历来都得自找门路的,如若找不到其他门路,学子们只能按朝廷规定,在各衙门轮转。
“黄忠,你进吏部了?”仲南欣喜问道,满心满眼全是羡慕之情。
“国子监尚未出公示,此事尚不能确定。”黄忠避开仲南的牵拉,退到姜姚身侧。
“我最烦去苑马寺,还得出京。”其中一学子嘟囔道。
“苑马寺是干嘛的?”姜姚小声问道。先习吏事,学子们都在讨论,她特别好奇。
“养马的。”黄忠朝她挤眉弄眼,莞尔一笑。
“弼马温?好差事。”姜姚哈哈大笑,斗战胜佛孙猴子之前都养马的,这工作前途无量。
“夏娘子,你休得胡说,苑马寺最忌讳提及所谓‘马瘟’二字。”孙玉龙大声呵斥道。
马瘟?她什么时候说过马瘟?孙玉龙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姜姚不服气摔了手中的烧火棍,撸起袖子道:“孙玉龙,你该不会是聋子吧?我说弼马温,天庭里的一个官职,专职养马的,可不是你口中的马瘟。”
学子们皆是一愣,所谓天庭官职,他们闻所未闻。能跟孙玉龙当面锣对面鼓叫板的人,众学子还是头一次见。
“钟响了,散了吧。”黄忠驱赶着众人,众人不情不愿散了。
“天庭官职?小娘子,你该不会发癔症了吧?”孙玉龙眉头紧蹙,疑惑不解望着黄忠。
“小娘子,少说一句。”子成拉着姜姚。这位孙国舅为他们弄来不少生意,缺少冰块的甜浆恐再难出售。
“孙玉龙,《西游记》你没看过吗?”姜姚也大为疑惑,这本该是家喻户晓的小说,孙玉龙怎会不知晓呢?
话本小说吗?他府中自上而下全是女子。怎么他从未听过所谓《西游记》呢?孙玉龙疑惑不解摇着头。
“女子话本,孙国舅不知也正常。”多宝插科打诨说道。
“不可能。”姜姚与孙玉龙异口同声说道。他俩都信誓旦旦,其余众人皆不知如何劝说了。
“大家瞅瞅,皂隶娘子身上的斓袍,怎么样?”子成转移着话题。
黄忠愣住了,夏荷身上穿的月白色的斓袍正是国子监统一的样式。他嘴角上扬,阴阳怪气嚷道:“谁的?谢六郎赏你的?”
“国子监的斓袍可不便宜,这是谢六郎送你的?”孙玉龙咧嘴笑道,谢烨与皂隶娘子之事,他也略有耳闻。随即,他大大咧咧摸了摸姜姚袍子的质地。
姜姚挥动衣袖,展示着斓袍。真有这么神奇吗?这斓袍真的可以以假乱真吗?
子成却急了,他摇晃着手道:“大伙别误会,这斓袍跟谢六郎毫无关系。”端阳节那日,他见到了皂隶娘子的眼泪,他猜测,他俩分开了。
“质地不对,颜色略有不同。”孙玉龙暗暗搓着姜姚袍子上的布料,喃喃说道。
黄忠面色沉沉,一言不发。前几日,他听到一个趣事,谢六郎跟丘锦云邀约一同去赏花,谢六郎这是妥协了吗?孬种一个。还是他的阴谋诡计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夏荷知晓这事吗?
“孙国舅,你怎知?”姜姚扯回衣袖,仔细捋了捋,她不禁好奇问道。她自认为眼力不错,可她却分辨不出其中的差别。
“孙家可是皇商,孙国舅自是眼力不凡。”黄忠冷笑道。夏荷这个蠢丫头,男人都让人抢了。她还有心思跟人讨论衣料。
皇商?姜姚欣喜若狂,眼睛闪烁着光芒。孙玉龙真是大财主。怪不得,李三思要拉拢他。
“夏娘子,你千万别用这样眼神看着我。”孙玉龙双手环胸,警惕后退数步。
“国舅爷请上座,鄙人有些愚见,不知国舅爷有无兴趣?”姜姚殷勤端上甜浆。这甜浆,她事先让多宝镇在冰块中的,最是冰凉可口。
孙玉龙茫然摇头。这皂隶小娘子最是奸滑,他得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