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世间的风波与繁杂世事难以尽述,行事切莫随意莽撞。
投药救人反而可能招来怨恨,当场排解危难却常遭人嫌弃。
忘恩负义的美人最终会遭受屈辱,诡诈行凶的人独自被歼灭。
众星宿相逢齐聚,广施恩泽惠及百姓。
当时,武行者与那道士斗了十几个回合,武行者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得那道士两口剑砍了过来。武行者迅速转过身,看准时机,只挥出一戒刀,那道士的头便滚落一旁,尸首倒在石头上。武行者大声喊道:“庵里的婆娘出来!我不杀你,只问你缘由。” 只见庵里走出那个妇人,一见到武行者便倒地跪拜。武行者说:“你别拜我。你先说说这里是什么地方?那道士是你什么人?” 妇人哭着说道:“奴家是这岭下张太公家的女儿。这座庵是我家祖上的坟庵。这个道士不知从哪里来,到我家投宿,说他精通阴阳之术,能看风水。我爹娘一时糊涂,留他在庄上,还请他到这里的坟上看风水,结果被他花言巧语迷惑,又留他住了几天。那家伙有一天见到我,就不肯走了。住了三两个月,他把我爹娘、哥嫂都害死了,还强行把我掳到这坟庵里。这个道童也是他从别处抢来的。这条岭叫蜈蚣岭。那道士觉得这岭风水好,就自称为飞天蜈蚣王道人。” 武行者问:“你还有其他亲戚吗?” 妇人说:“有几家亲戚,都是庄户人家,谁敢和他理论。” 武行者又问:“这家伙有些钱财吗?” 妇人回答:“他积攒了大概一二百两金银。” 武行者说:“既然有,你赶紧去收拾,我马上要放火烧了这庵。” 妇人问道:“师父,你要酒肉吃吗?” 武行者说:“有就拿来给我。” 妇人说:“请师父进庵里吃吧。” 武行者说:“我怕有人暗算我,你不会骗我吧?” 妇人说:“我哪有几个脑袋,敢骗师父!” 武行者跟着妇人进了庵里,看到小窗边的桌子上摆着酒肉。武行者拿过大碗,痛痛快快地吃了起来。妇人收拾好金银财宝后,武行者就在庵里放起火来。妇人捧着一包金银,献给武行者,求他饶自己一命。武行者说:“我不要你的,你自己留着养身吧。快走,赶紧走!” 妇人拜谢后,匆匆下岭而去。武行者把那两具尸体都扔到火里烧了,插上戒刀,连夜翻过岭去。一路上,免不了饥餐渴饮,夜宿晓行,朝着青州方向前行。
又走了十几天,不管是路过村庄、路边小店,还是市镇乡村,果然到处都张贴着捉拿武松的榜文。虽然榜文随处可见,但武松已经扮成了行者,一路上倒也没人盘查他。当时正值十一月,天气极其寒冷。这天,武松一路上买酒买肉吃,可还是抵挡不住严寒。上了一条土冈,远远望见前面有一座高山,山势十分险峻。武行者下了土冈,走了三五里路,就看到一家酒店。酒店门前有一条清澈的溪流,屋后都是怪石嶙峋的乱山。这酒店是个乡村小酒肆,只见:
酒店门对着溪涧,青山映衬着茅屋。稀疏的篱笆旁,梅花绽放着洁白的花蕊;小窗前,松树像苍龙般偃卧。乌皮桌椅旁,摆放着瓦钵和瓷瓯;黄泥墙壁上,画着酒仙和诗客。一面青色的酒旗在寒风中舞动,两句诗词招揽着过往的客人。真是:骑马的人闻到酒香都会停下马,行船的人知晓酒味也会停船。
武行者走过土冈,径直走进那乡村酒店,坐下后喊道:“酒店主人,先打两角酒来,再买些肉来吃。” 店主人回答说:“实不相瞒师父,酒只有些自家酿的土酒,肉都卖完了。” 武行者说:“那就先把酒拿来驱驱寒。” 店主人便去打了两角酒,用大碗筛好,端给武行者喝,还拿了一碟熟菜给他下饭。不一会儿,两角酒就喝完了,武行者又叫再打两角酒来。店主人又打了两角酒,依旧用大碗筛好。武行者只顾喝酒。在过冈子的时候,他已有了三五分醉意,又喝了这四角酒,再加上北风一吹,酒劲就上来了。武松开始大呼小叫:“主人家,你真的没东西卖了?就算是你自家吃的肉食,也分些给我吃,我照价给你银子!” 店主人笑着说:“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出家人,酒和肉一个劲儿地要吃,可我到哪儿去弄呢?师父,你就别为难我了!” 武行者说:“我又不是白吃你的,为什么不卖给我?” 店主人说:“我跟你说过了,只有这些白酒,哪有别的东西卖!” 两人正在店里争论,只见外面走进来一条大汉,带着三四个人进了店里。武行者看那大汉,只见:
头上戴着鱼尾红色的头巾,身上穿着鸭头绿色的战袍。脚蹬一对踢土靴,腰间系着数尺长的红搭膊。脸圆耳大,嘴唇宽厚,嘴巴方正。身高七尺有余,年纪二十四五岁。相貌堂堂,是个强壮的男子,而且从未沾染过女色的少年郎。
那条大汉带着众人走进店里,店主人满脸笑容地迎上去说:“大郎请坐。” 那大汉问:“我吩咐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店主人回答:“鸡和肉都已经煮熟了,就等大郎来。” 那大汉又问:“我那青花瓮酒在哪里?” 店主人说:“在这里。” 那大汉带着众人,在武行者对面的桌子上坐了下来。一起来的三四个人坐在旁边。店主人捧出一尊青花瓮酒,打开泥封,把酒倒在一个大白盆里。武行者偷偷看过去,发现是一瓮窖藏的好酒,酒的香味被风吹了过来。武行者闻到那酒香味,喉咙直发痒,恨不得冲过去抢着喝。只见店主人又从厨房里用盘子端出一对熟鸡、一大盘精肉,放在那大汉面前,还摆上了菜蔬,用勺子舀酒去温。武行者看看自己面前,只有一碟熟菜,心里不由得生气。真是眼馋肚饿,武行者的酒劲又上来了,恨不得一拳把桌子砸烂,大声叫道:“主人家,你过来!你这家伙太欺负客人了!难道我不给你钱吗?” 店主人连忙过来问:“师父别着急,要酒好说。” 武行者瞪大眼睛喝道:“你这家伙太不懂道理了!那青花瓮酒和鸡肉之类的,为什么不卖给我?我一样会给你银子!” 店主人说:“青花瓮酒和鸡肉都是那大郎自己带来的,只是借我店里坐着喝酒。” 武行者一心想吃,哪里听得进他的解释,大声喝道:“放屁,放屁!” 店主人说:“还从没见过你这样蛮不讲理的出家人!” 武行者喝道:“怎么就是老爷我蛮不讲理了?我白吃你的了?” 店主人说:“我还从没见过出家人自称‘老爷’的!” 武行者听了,跳起身来,张开五指,朝着店主人的脸上就是一巴掌,把店主人打得一个踉跄,直接撞到了另一边。
对面桌子的大汉见此大怒。再看店主人,半边脸都被打肿了,半天都爬不起来。那大汉跳起身,指着武松说:“你这个鸟头陀太不守本分了,怎么能动手打人呢!难道不知道出家人不能起嗔怒之心吗!” 武行者说:“我打他,关你什么事!” 那大汉生气地说:“我好心劝你,你这鸟头陀竟敢用言语伤我!” 武行者听了,怒火中烧,一把推开桌子,走出来喝道:“你说谁呢?” 那大汉笑着说:“你这鸟头陀想和我打架,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 那大汉招手叫道:“你这贼行者出来!跟你说话!” 武行者喝道:“你以为我怕你,不敢打你?” 一下子冲到门边。那大汉连忙闪到门外。武行者追到门外,那大汉见武松身材高大强壮,哪里敢轻敌,便摆出架势等着他。武行者冲进去,抓住那大汉的手。那大汉本想用力把武松摔倒,可怎敌得过武松千百斤的神力。武松顺势一拉,把大汉拉到怀里,只轻轻一推,就把大汉推了出去,就像推倒一个小孩子一样,那大汉根本来不及还手。那三四个村汉在一旁看得手颤脚麻,哪里敢上前帮忙。武行者踩着那大汉,挥起拳头,狠狠地打了二三十拳,然后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朝着门外的溪里一扔。那三四个村汉叫苦不迭,也顾不上高低,都下到溪里去救那大汉,扶着他朝南边去了。店主人被这一巴掌打得麻木了,动弹不得,自己躲到屋后去了。
武行者说:“好啊!你们都走了,老爷我正好享用这些酒肉!” 说着,拿起一个碗,在大白盆里舀酒,自顾自地喝起来。桌子上那对鸡和一盘子肉,都还没动过,武行者也不用筷子,双手直接撕扯着,尽情吃喝。不到半个时辰,这些酒肉和鸡就被他吃了个八分饱。武行者吃饱喝足,把直裰袖子系在背上,便走出店门,沿着溪边走去。这时,北风呼呼地刮起来,武行者脚步不稳,一路上摇摇晃晃。离酒店走了不到四五里路,旁边土墙里突然蹿出一只黄狗,对着武松狂叫。武行者一看,是一只大黄狗追着他不停地叫。武行者本就喝得大醉,正想找事,心里恨极了这只狗,于是从左手刀鞘里抽出一口戒刀,大踏步地追赶过去。那只黄狗沿着溪岸边跑边叫,武行者一刀砍过去,却砍了个空。由于用力过猛,他头重脚轻,一个跟头倒栽进溪水里,怎么也爬不起来。正值寒冬腊月,溪水已经干涸,虽然水深只有一二尺,但寒冷刺骨,让人难以忍受。武行者好不容易爬起来,浑身湿透,却看见那口戒刀浸在溪水里。他低头去捞刀时,又 “扑通” 一声掉进水里,只能在溪水里挣扎翻滚。
这时,岸上旁边的墙边突然转出一伙人来。为首的是一个大汉,头戴毡笠子,身穿鹅黄色的丝衲袄,手里拿着一条梢棒,后面跟着十几个人,都拿着木杷和白棍。其中一个人指着溪里说:“溪里这个贼行者,就是打了小哥哥的人。如今小哥哥找不到大哥哥,自己带着二三十个庄客直接去酒店捉他了,没想到他跑到这里来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远远地那个被打的汉子,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提着一条朴刀,后面领着二三十个庄客,都是些有名有姓的人。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正是被叫做:长王三、矮李四、急三千、慢八百、笆上粪、屎里蛆、米中虫、饭内屁、鸟上刺、沙小生、木伴哥、牛筋等等。这一二十个人都是带头的庄客,其余的都是村里的小混混,他们都拖着枪棒,跟着那个大汉,吵吵嚷嚷地来寻找武松。他们赶到墙边,看到了武松,那个汉子指着武松,对穿鹅黄袄子的大汉说:“这个贼头陀就是打我兄弟的人。” 那个大汉说:“先把这家伙捉了,带回庄里细细拷问。” 他大喝一声:“动手!” 三四十个人一拥而上。可怜武松醉得厉害,根本无力反抗,他急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众人一起抓住,横拖倒拽地从溪里拉了上来。转过旁边的墙边,有一座大庄院,四周都是高墙白壁,垂柳和高大的松树环绕着墙院。众人把武松推进庄里,扒掉他的衣服,夺走他的戒刀和包裹,把他揪过来绑在一棵大柳树上,让人取来一束藤条,准备狠狠地抽打他。
才打了三五下,只见庄里走出一个人来,问道:“你们兄弟俩又在打什么人?” 只见那两个大汉拱手说道:“师父您听我们说,今天我和邻庄的三四个朋友,去前面小路的店里喝酒,没想到这个贼行者跑来闹事,把我兄弟狠狠地打了一顿,还把他扔到水里,头和脸都磕破了,差点冻死,幸好有朋友救了回来。回家换了衣服,我就带着人再去找他。那家伙把我的酒肉都吃了,然后大醉倒在门前的溪里,所以我们把他捉了回来,在这里细细拷问。看这个贼头陀,也不像个出家人,脸上还刺着两个金印,他却把头发披下来遮住,肯定是个逃避罪责的逃犯。我们问清楚他的来历,就送到官府去处理。” 那个被打伤的大汉说:“问他干什么!这个秃贼把我打得浑身是伤,没有一两个月根本养不好。不如把这个秃贼直接打死,一把火烧了,才能消我这口气!” 说完,拿起藤条,正要再打。只见出来的那个人说:“贤弟先别打,让我看看他。这人看起来也像是条好汉。”
这时,武行者已经有些酒醒了,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闭上眼睛,任由他们打,一声不吭。那个人先去看了看武松背上的杖疮,说道:“奇怪!看这模样,像是刚受完刑罚不久留下的疤痕。” 他转到武松面前,用手揪起武松的头发,仔细看了看,突然叫道:“这不是我的兄弟武二郎吗?” 武行者这才睁开双眼,看了看那人,说道:“你不是我哥哥吗?” 那人连忙喝令:“快给我把他解开!这是我的兄弟。” 那个穿鹅黄袄子的和被打的大汉都十分吃惊,连忙问道:“这个行者怎么会是师父的兄弟?” 那人说:“他就是我经常跟你们提起的,在景阳冈上打虎的武松。我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成了行者。” 那兄弟俩听了,急忙解开武松的绑绳,找了几件干衣服给他穿上,然后把他扶进草堂里。武松正要下拜,那人又惊又喜,扶住武松说:“兄弟酒还没全醒,先坐下来慢慢说话。” 武松见到那人,心里十分欢喜,酒一下子醒了五分。他要了些热水洗漱,又吃了些醒酒的东西,然后过来拜见那人,叙说往事。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郓城县人氏,姓宋名江,表字公明。武行者说:“我一直以为哥哥在柴大官人庄上,怎么会在这里呢?兄弟我莫不是在做梦,和哥哥相会了吧?” 宋江说:“自从和你在柴大官人庄上分别后,我在那里住了半年。不知道家里怎么样,担心父亲烦恼,就先让兄弟宋清回去了。后来收到家里的书信,上面说:‘官司的事,全靠朱、雷二位都头出力,家里已经没事了,只是要缉捕正犯。所以已经发了海捕文书,到处追捕。’这件事已经缓下来了。这里的孔太公多次派人到庄上打听我的消息,后来见宋清回家,说宋江在柴大官人庄上,所以特地派人直接到柴大官人庄上接我到这里。这里就是白虎山,这个庄就是孔太公的庄子。刚才和兄弟打架的,是孔太公的小儿子,因为他性子急,喜欢和人争斗,所以大家都叫他独火星孔亮。这个穿鹅黄袄子的,是孔太公的大儿子,大家都叫他毛头星孔明。因为他们两个喜欢练习枪棒,我指点过他们一些,所以他们叫我师父。我在这里住了半年了。我现在正打算去清风寨走一趟,这两天就准备出发。我在柴大官人庄上的时候,只听人传说兄弟你在景阳冈上打死了老虎;又听说你在阳谷县做了都头;还听说你斗杀了西门庆。后来就不知道你被发配到哪里去了。兄弟你怎么成了行者呢?” 武松回答说:“小弟自从在柴大官人庄上和哥哥分别后,到了景阳冈打死了老虎,被送到阳谷县,知县就提拔我做了都头。后来因为嫂嫂不仁,和西门庆通奸,用药毒死了我哥哥武大郎,我把他们两个都杀了,然后自首,被本县转送到东平府。后来得到陈府尹全力救助,判我发配孟州。……” 接着,武松把在十字坡如何遇见张青、孙二娘;到孟州后如何结识施恩,如何醉打蒋门神,如何杀了张都监一家十五口,又如何逃到张青家,母夜叉孙二娘如何让他扮成头陀行者;过蜈蚣岭时,如何试刀杀了王道人;在村店喝酒时,如何醉打了孔亮兄弟等自己的经历,从头到尾详细地给宋江讲了一遍。
孔明、孔亮兄弟俩听了,十分惊讶,连忙翻身下拜。武松赶紧回礼说:“刚才多有冲撞,还请二位原谅,原谅!” 孔明、孔亮说:“我们兄弟俩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恕罪!” 武行者说:“既然二位这么照顾我,那就麻烦把我的度牒、书信,还有行李衣服都烘干整理好,千万不要弄丢了那两口戒刀和这串数珠。” 孔明说:“这点您不用担心,小弟已经派人去收拾了,整理好后就还给您。” 武行者拜谢了他们。宋江把孔太公请出来,大家相互见礼。孔太公摆酒设宴款待众人,这些就不多说了。
当晚,宋江邀请武松与自己同榻而眠,两人畅谈了一年多来各自的经历,宋江心中十分喜悦。第二天清晨,武松早早起身,洗漱完毕后,来到中堂与众人相会,一起吃早饭。孔明一直在一旁相陪,孔亮忍着伤痛,也来招待众人。孔太公吩咐宰杀羊和猪,准备丰盛的筵席。这一天,村里有几家街坊亲戚都前来探望,还有几个孔家的门下人也来拜见。宋江满心欢喜。当天筵席结束后,宋江问武松:“二哥,你如今打算去哪里安身立命呢?” 武松说:“昨天我已经跟哥哥说过了,菜园子张青给我写了封信,让我去二龙山宝珠寺投奔花和尚鲁智深,加入他们的团伙。他随后也会上山。” 宋江说:“这也不错。不瞒你说,我家里最近来信,说清风寨的知寨小李广花荣,他知道我杀了阎婆惜,一直写信给我,极力邀请我去寨里住些日子。这里离清风寨也不远,这两天我正打算动身前往,只是因为天气阴晴不定,所以还没出发。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那里走一趟,要不咱俩一起去,怎么样?” 武松说:“哥哥的心意自然是好的,想带着兄弟我去那里住些时日。只是我犯下的罪行太重,就算遇到大赦也不会被饶恕,所以我决心去二龙山落草避难。而且我现在已经扮成了头陀,实在不方便和哥哥一同前往,路上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就算我跟着哥哥去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肯定会连累哥哥。就算哥哥愿意和我同生共死,可这也会连累花荣的山寨啊。哥哥,还是让我去二龙山吧。要是老天怜悯,日后我不死,等到朝廷招安的时候,我再去寻访哥哥也不迟。” 宋江说:“兄弟既然有归顺朝廷的想法,上天一定会保佑你的。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苦苦相劝,你就再陪我住几天再走吧。”
从这以后,两人在孔太公的庄子上又住了十多天。宋江和武松准备启程,便向孔太公父子告辞,孔明和孔亮哪里肯放他们走。又挽留了三五天,宋江坚决要走,孔太公实在留不住,只好安排筵席为他们送行。第二天,孔太公拿出新做的一套行者衣服、黑色布直裰,还有武松带来的度牒、书信、戒箍、数珠、戒刀、金银等物,归还给武松。又各自送了五十两银子给宋江和武松,权当路费。宋江推辞不肯接受,可孔太公父子执意要给,直接把银子绑在了包裹里。宋江整理好衣服和器械,武松依旧穿上行者的衣裳,戴上铁戒箍,挂上人顶骨数珠,挎上两口戒刀,收拾好包裹,系在腰间。宋江提起朴刀,挂上腰刀,戴上毡笠子,辞别了孔太公。孔明和孔亮叫庄客背着行李,兄弟二人一直送了二十多里路,才向宋江和武行者拜别。宋江自己背起包裹,说:“不用庄客再远送了,我和武兄弟自己走就行。” 孔明和孔亮相别后,带着庄客回家去了,这里就不多说了。
只说宋江和武松两人在路上一边走,一边闲聊,到了晚上,便找地方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两人一起继续赶路。吃过饭后,又走了四五十里路,来到一个市镇,地名叫瑞龙镇,这里是个三岔路口。宋江向镇上的人打听:“我们想去二龙山和清风寨,请问该走哪条路?” 镇上的人回答说:“这两个地方不是同一条路。要去二龙山,得往西走;要是去清风镇,就得往东走,过了清风山就是。” 宋江听明白了,便对武松说:“兄弟,咱们今天就在这里分手吧,在这里喝上三杯,算是道别。” 有一首《浣溪沙》词,专门描写这分别的情景:
握手临期话别难,山林景物正阑珊,壮怀寂寞客衣单。
旅次愁来魂欲断,邮亭宿处铗空弹,独怜长夜苦漫漫。
武行者说:“我送哥哥一程再回来。” 宋江说:“不必如此。自古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兄弟,你只管奔赴自己的前程,早点到达二龙山。入伙之后,要少喝点酒。要是朝廷招安,你就劝说鲁智深、杨志一起投降。日后去边疆,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争取博得个封妻荫子的功名,将来在青史上留下个好名声,也不枉此生。我自己一无所能,虽然对朝廷忠心耿耿,却一直没有机会施展抱负。兄弟你如此英雄了得,日后必定能做大官。你要记住我的话,希望日后咱们还能相见。” 武行者听了,在酒店里喝了几杯酒,付了酒钱。两人走出酒店,来到市镇尽头的三岔路口,武行者向宋江下拜四次。宋江满含热泪,实在不忍心分别,又叮嘱武松说:“兄弟,千万别忘记我的话,少喝点酒。保重,保重啊!” 武行者便朝西走去。看官们要记住,武行者后来去二龙山投奔鲁智深和杨志入伙了,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宋江与武松分别后,转身朝东,朝着清风山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心里一直惦记着武行者。又走了几天,远远地望见了清风山。看那座山,但见:
八面巍峨,四周险峻。古怪的乔松像翠盖般盘绕,杈枒的老树挂满了藤萝。瀑布飞流直下,寒气袭人,让人毛发发冷;陡峭的山崖直耸而下,清光耀眼,让人惊魂动魄。能不时听到涧水的流淌声和樵夫砍柴的斧声;峰峦倒垂,山鸟哀鸣。麋鹿成群结队,狐狸相互勾结,在荆棘中往来跳跃,四处寻找野食,前后呼号。站在草坡上一望,看不到一家商旅店;走到山坳里,周围全是死尸坑。这地方要不是佛祖修行的圣地,就一定是强盗打劫的场所。
宋江看着前面那座高山,觉得山势奇特,树木茂密,心中很是欢喜,一路观赏,不知不觉多走了几程,却没来得及找住宿的地方。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宋江心里开始慌张,暗自寻思:“要是在夏天,随便在林子里凑合一晚也就算了。可现在偏偏是仲冬时节,风霜凛冽,夜里十分寒冷,实在难以忍受。要是再碰上毒虫或者虎豹,可怎么抵挡,那岂不是要丢了性命!” 宋江只能朝着东边的小路一直走,大概走了一更天的时间,心里越发慌张,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上了一条绊脚索。树林里的铜铃响了起来,立刻跑出十四五个埋伏在路边的小喽啰,大声喊叫着,把宋江扑倒在地,用一条麻绳绑了起来,夺走了他的朴刀和包裹,然后点起火把,押着宋江往山上走去。宋江只能暗自叫苦。很快,宋江就被押到了山寨里。在火光的映照下,宋江看到四下里都是木栅栏,中间有一座草厅,厅上放着三把虎皮交椅,后面还有百十间草房。小喽啰们把宋江像捆粽子一样绑起来,绑在将军柱上。有几个在厅上的小喽啰说:“大王刚刚睡下,先别去禀报。等大王酒醒了,再请他起来,把这小子的心肝剖出来做醒酒汤,我们大家也能尝尝新鲜肉。” 宋江被绑在将军柱上,心里想:“我的命运怎么这么坎坷!就因为杀了一个烟花女子,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谁能想到我这把骨头会丢在这里,断送了性命。” 只见小喽啰们点起了明亮的灯烛。宋江已经被冻得身体麻木,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睛四下张望,低着头叹气。
大约到了二更天或者三更天的时候,只见厅背后走出三五个小喽啰,喊道:“大王起来了!” 然后把厅上的灯烛挑得更亮。宋江偷偷看去,只见出来的那个大王,头上扎着鹅梨角儿,用一条红绢帕裹着,身上披着一件枣红色的丝衲袄,走到中间的虎皮交椅上坐下。看那大王的模样,生得如何呢?但见:
赤发黄须双眼圆,臂长腰阔气冲天。
江湖称作锦毛虎,好汉原来却姓燕。
这个好汉祖籍山东莱州,姓燕名顺,绰号锦毛虎。原本是贩卖羊马的商人,因为折了本钱,流落江湖,在绿林里打劫为生。燕顺酒醒后,坐在中间的交椅上,问道:“孩儿们,从哪里抓来这个家伙?” 小喽啰回答说:“孩儿们正在后山埋伏,只听到树林里铜铃响。原来这个家伙独自背着些包裹,不小心绊到了绳索,摔了一跤,所以我们就把他抓来献给大王做醒酒汤。” 燕顺说:“正好。快去把二位大王请来,一起享用。” 小喽啰去了没多久,只见厅的两侧走出两个好汉。左边一个身材矮小,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是怎么打扮的呢?但见:
驼褐衲袄锦绣补,形貌峥嵘性粗卤。
贪财好色最强梁,放火杀人王矮虎。
这个好汉祖籍两淮,姓王名英。因为他身材矮小,江湖上都叫他矮脚虎。他原本是赶车的,因为半路见财起意,劫了客人,事情败露后越狱逃跑,来到清风山,和燕顺一起占了这座山,打家劫舍。左边这个生得白净面皮,留着三牙掩口髭须,身材瘦长,肩膀宽阔,模样清秀,也裹着一顶绛红色的头巾。他又是怎么装扮的呢?但见:
绿衲袄圈金翡翠,锦征袍满缕红云。
江湖上英雄好汉,郑天寿白面郎君。
这个好汉祖籍浙西苏州,姓郑,双名天寿。因为他生得白净俊俏,人们都称他为白面郎君。他原本以打银器为生,从小喜欢练习枪棒,流落江湖。路过清风山的时候,遇到了王矮虎,两人斗了五六十回合,不分胜负。燕顺见他武艺高强,便把他留在山上,坐了第三把交椅。
当下,三个头领坐定,王矮虎便说:“孩儿们,正好做醒酒汤。快动手把这小子的心肝取出来,做三份酸辣醒酒汤。” 只见一个小喽啰端来一大铜盆水,放在宋江面前;另一个小喽啰卷起袖子,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剜心尖刀。那个端水的小喽啰双手捧起水,往宋江的心窝泼去。原来,人的心脏都是被热血包裹着的,用冷水把热血泼散,取出心肝的时候,口感就会更脆嫩好吃。小喽啰把水直接泼到宋江脸上,宋江叹了口气说:“可惜我宋江要死在这里了!” 燕顺清楚地听到了 “宋江” 两个字,连忙喝住小喽啰说:“先别泼水!” 燕顺问道:“这家伙刚才说什么‘宋江’?” 小喽啰回答说:“这家伙嘴里说:‘可惜宋江死在这里!’” 燕顺便站起身来,走到宋江跟前问道:“你这汉子,你认识宋江?” 宋江说:“我就是宋江。” 燕顺又走近一步问道:“你是哪里的宋江?” 宋江回答说:“我是济州郓城县做押司的宋江。” 燕顺说:“你莫不是山东的及时雨宋公明,杀了阎婆惜,在江湖上逃亡的宋江?” 宋江说:“你怎么知道?我正是宋三郎。” 燕顺听了,大吃一惊,立刻夺过小喽啰手里的尖刀,割断了麻绳,把自己身上披的枣红色丝衲袄脱下来,裹在宋江身上,把宋江抱到中间的虎皮交椅上,招呼王矮虎和郑天寿赶紧过来。三个人一起向宋江磕头下拜。
宋江赶忙从座位上下来还礼,问道:“三位壮士,为何不但不杀我,反而对我行如此大礼?这是何意啊?” 说着也跪在了地上。那三个好汉见状,也一同跪下。燕顺说道:“小弟我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睛!原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刚才一时间没问清楚缘由,差点害了义士。若不是上天保佑,让仁兄自己说出大名,我们怎么能知道真相!小弟在江湖绿林中闯荡了十几年,早就听闻贤兄仗义疏财、济困扶危的大名,只恨缘分太浅,一直没能与尊颜相见。今日上天让我们相遇,真是让我满心欢喜。” 宋江回答道:“我宋江有何德何能,竟让足下如此挂怀厚爱。” 燕顺说:“仁兄礼贤下士,结交各路豪杰,声名远扬,天下谁人不钦佩!梁山泊如今如此兴旺,四海之内都有所耳闻,曾有人说,这全是仁兄的功劳。不知仁兄独自一人从何处来,如今又为何到此?” 宋江便把当初救晁盖的事,杀阎婆惜的事,后来投奔柴进,在孔太公那里住了许久,以及现在要去清风寨找小李广花荣这几件事,一五一十详细地说了出来。三个头领听了十分高兴,马上拿来一套衣服给宋江换上。一面吩咐杀牛宰马,连夜摆下筵席。当夜众人一直吃到五更天,才让小喽啰伺候宋江去休息。第二天辰时,大家起床后,又说起路上的许多事,宋江还夸赞武松武艺高强、英雄了得。三个头领听了,拍着大腿叹息道:“我们没这缘分啊!要是他能来这里,那就太好了。可惜他去了二龙山!” 闲话少叙。宋江在清风山住了五七天,每天都受到好酒好菜的款待,这就不多说了。
当时正值腊月初,按照山东的年例,腊日要去上坟。只见山下的小喽啰来报:“大路上有一乘轿子,七八个人跟着,挑着两个盒子,像是去坟头烧纸的。” 王矮虎是个好色之徒,一听这话,心想这轿子里必定是个妇人,于是点起三五十个小喽啰,就要下山去。宋江和燕顺怎么拦也拦不住。王矮虎拿起枪刀,敲响铜锣,就下山去了。宋江、燕顺和郑天寿三人便在寨中继续喝酒。王矮虎去了大概两三个时辰,负责探听消息的小喽啰来报告说:“王头领一直追到半路上,那七八个军汉都跑了,他把轿子里的一个妇人给带了回来。只搜到一个银香盒,没别的财物。” 燕顺问道:“那妇人现在抬到哪里去了?” 小喽啰说:“王头领已经把她抬到山后的房间里去了。” 燕顺听了大笑起来。宋江说:“原来王英兄弟是贪图女色,这可不是好汉该做的事。” 燕顺说:“这个兄弟其他方面都很积极,就是有这毛病。” 宋江说:“二位,我们一起去劝劝他。” 于是燕顺和郑天寿带着宋江,径直来到后山王矮虎的房间。推开门,只见王矮虎正搂着那妇人想要亲热。看到他们三人进来,王矮虎慌忙推开妇人,让座给他们。宋江看那妇人,只见她:
身穿白色素服,腰系着孝裙。不施脂粉,却天然体态妖娆;不涂铅华,生就一副秀丽容貌。头发半梳,有着沉鱼落雁的姿容;眼睛含愁,恰似闭月羞花的美貌。就像嫦娥离开了月宫,又似织女下凡来到人间。
宋江看着那妇人,问道:“娘子,你是哪家的家眷?这个时节出来走动,有什么要紧事吗?” 那妇人面带羞涩,向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三个万福礼,回答道:“我是清风寨知寨的妻子。因为母亲去世,如今到了小祥之期,特意来坟前烧纸,哪里敢无缘无故出来闲逛。求大王救命啊!” 宋江听了,心里一惊,暗自寻思:“我正要去投奔花知寨,难道这是花荣的妻子?我怎能不救!” 宋江又问道:“你丈夫花知寨为何没和你一起来上坟?” 那妇人说:“大王有所不知,我并非花知寨的妻子。” 宋江说:“你刚才还说是清风寨知寨的夫人。” 那妇人解释道:“大王不知道,这清风寨现在有两个知寨,一文一武。武官是花荣花知寨,文官则是我的丈夫刘高刘知寨。” 宋江心想:“她丈夫既然和花荣是同僚,我要是不救她,日后到了那里,面子上也不好看。” 宋江便对王矮虎说:“兄弟,我有句话,不知你肯不肯听?” 王英说:“哥哥有话,但说无妨。” 宋江说:“但凡好汉,若是沾了‘好色’这三个字,很容易招人耻笑。我看这娘子说自己是朝廷命官的夫人。看在我的薄面以及江湖大义的份上,放她下山回去,让他们夫妻团聚,如何?” 王英说:“哥哥你听我说。我王英一直没有押寨夫人作伴,况且如今世上那些当官的把事情都搞坏了,哥哥你何必管这么多!就让小弟我放纵这一次吧。” 宋江听了,跪了下来,说道:“贤弟要是想要押寨夫人,日后宋江一定帮你找个好的,我出钱送礼,娶一个来伺候贤弟。只是这个娘子,是我朋友同僚的正室妻子,咱们得给个情面,放了她吧。” 燕顺和郑天寿连忙一起扶起宋江,说:“哥哥快请起来,这事好办。” 宋江又谢道:“如此,多谢二位不阻拦。” 燕顺见宋江坚决要救这妇人,也不管王矮虎愿不愿意,喝令轿夫把妇人抬走。那妇人听了这话,像插了蜡烛一样连连向宋江拜谢,一口一个 “谢大王”。宋江说:“夫人,你不用谢我。我不是山寨里的大王,我只是郓城县的一个客人。” 那妇人拜谢后下了山,两个轿夫也捡回了一条命,抬着妇人飞快地往山下跑,恨不得爹娘多生两只脚。
王矮虎又羞又恼,却只能闷在心里,不说话。宋江拉着他来到前厅,劝道:“兄弟,你别烦躁。宋江日后一定给兄弟找个好媳妇,让你满意。我绝不食言。” 燕顺和郑天寿在一旁都笑了起来。王矮虎一时被宋江用礼义说服,虽然心里不痛快,却也不敢发作,只能强装笑脸,和宋江一起在山寨中吃筵席,这里就不多说了。
再说清风寨的军人,当时恭人被掳走后,只好回到寨里向刘知寨报告:“恭人被清风山的强人掳走了。” 刘高听了大怒,责骂去的军人办事不力,“怎么能把恭人给丢了!” 还用大棍打那些军汉。众人解释道:“我们只有五七个,他们有三四十人,我们怎么能打得过?” 刘高喝道:“胡说!你们要是不把恭人夺回来,我就把你们都关进牢里治罪!” 那几个军人被逼无奈,只好央求寨里的七八十个军健,各自拿着枪棒,打算去夺回恭人。没想到走到半路,正好碰到两个轿夫抬着恭人飞快地回来了。众军汉迎上去,问:“怎么能把恭人救下山的?” 那妇人说:“那些人把我抓到山寨里,听我说我是刘知寨的夫人,吓得他们赶紧向我跪拜,还叫轿夫把我送下山来。” 众军汉说:“恭人可怜可怜我们,就跟相公说我们把恭人夺回来了,权且救我们免受这顿打。” 那妇人说:“我自有办法,会跟相公说的。” 众军汉拜谢后,簇拥着轿子就走。众人见轿夫走得快,便说:“你们两个平常在镇上抬轿,总是慢吞吞的,今天怎么走得这么快?” 那两个轿夫回答道:“本来走不动,却被背后狠狠打了好几下。” 众人笑道:“你们莫不是见鬼了?背后哪有人。” 轿夫这才敢回头看,说道:“哎呀!是我走得太急了,脚后跟老是踢到后脑勺。” 众人都笑了起来,簇拥着轿子回到了寨中。刘知寨见了,十分高兴,问恭人:“你是被谁救回来的?” 那妇人说:“就是那些人把我掳去,想对我不轨,我不从,他们正要杀我,听我说我是知寨的夫人,就不敢动手了,慌忙向我跪拜,正好又有这么多人来把我抢了回来。” 刘高听了这话,便吩咐拿十瓶酒、一口猪赏赐众人,这里就不再细表。
再说宋江救了那妇人下山后,又在山寨中住了五七天,想着要去投奔花知寨,便向三位头领告辞准备下山。三个头领苦苦挽留,但留不住,于是摆下送行的筵席,各自送了些金银财宝给宋江,打包装在包裹里。当天宋江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吃了早饭,收拾好行李,向三位头领告别后下山。那三个好汉带着酒果菜肴,一直送到山下二十多里的官道旁,摆酒为宋江送行。三人依依不舍,叮嘱道:“哥哥去清风寨回来,一定要再到山寨相聚些日子。” 宋江背上包裹,拿起朴刀,说道:“一定再相见。” 行了个大礼,便与他们分别离开了。要是能让讲述故事的人和事情同时发生,并肩而行,拦住宋江,把他拉回来就好了。宋公明就因为要来投奔花知寨,差点死无葬身之地。这真是:青州城外,将出现几位好汉英雄;清风寨中,即将汇聚六个豪杰之士。正所谓:遭遇龙虎皆是天数,际会风云岂是偶然。到底宋江去寻找花知寨时遇到了什么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