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听完，先是愣住，随即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极其畅快的大笑声，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充满了恶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赵恒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点着李崇山。
之前的疑虑和不快此刻全都烟消云散，只觉得浑身舒适。
李崇山看着赵恒狂喜的样子，也跟着露出会心一笑。
“陛下用心深远，非我等臣子所能及也。如此看来，燕王赵毅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王爷只需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即可！”
刘珙也在一旁帮腔。
“正是，王爷身负秦王之贵，未来可期，何必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三人相视而笑，之前的紧张和愤怒荡然无存，气氛重新变得轻松。
秦王府那边得意洋洋，而京城的另一头，刚刚挂上燕王府匾额的府邸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这座府邸比赵毅之前的皇子府大了不少，但显然也是仓促准备的。
书房内陈设简单，尚未完全布置妥当，空气里还弥漫着新木料和灰尘的味道。
赵毅和岳羽相对而坐，茶杯里的热气袅袅升起，武靖像根柱子似的，垂手立在赵毅身后。
沉默了半晌，还是岳羽先开了口，他眉头紧锁地看着赵毅，脸上带着忧色。
“殿下，陛下册封您为燕王，恐怕并非全是好意啊。”
赵毅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不动声色，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神色倒是平静。
岳羽见赵毅没反应，忍不住继续开口，语气更加沉重。
“老夫听说，我大骊立朝以来，历代燕王其结局大多算不上好。有传言说，燕地邪门得很。”
赵毅放下茶杯，目光扫过岳羽的满脸愁绪，心里冷笑一声，随即眼神变得锋利，像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岳丈的担忧本王明白，之前的燕王确实下场凄凉者居多。”
“可那是他们自己无能！守不住偌大的燕地，镇不住边关的蛮子，护不了治下的百姓，最后落得身死族灭，怪得了谁？怪那燕地的风水不好？还是怪北蛮的刀子太快？”
“都不是！是他们自己不够强！不够狠！不够聪明！”
赵毅忽地站起身，在书房中踱了几步，袍袖带起一阵微风。
“本王这个燕王，跟他们可不会一样！本王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看，所谓的诅咒不过是懦夫为自己的失败找的借口！燕王这个爵位，在本王手里将重获新生，洗刷掉那些失败者留下的污名！”
“谁说燕王只能镇守边关，最后落个凄惨的下场？本王偏要告诉他们，燕王同样可以君临天下！”
听到最后四个字，岳羽震惊到瞳孔瞪圆。
他倏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那双眼睛里涌出毫不遮掩的滔天野心，几乎要将这间简陋的书房给点燃。
岳羽的心脏砰砰狂跳，激动得几乎要忍不住颤抖。他戎马半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此刻，他真的被赵毅这石破天惊的话给吓到了。
但他看着赵毅那坚韧的眼神，那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心头的震惊慢慢转化为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担忧，有骇然，但也有追随的冲动。
岳羽定了定神，对未来的愁思漫上心头，忍不住开口劝说他。
“王爷有此雄心，固然是好。可想凭燕王之位窥视那至尊宝座，难如登天啊！”
“燕地靠近北蛮边境，年年战火不休，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别说积攒钱粮兵马图谋大事了，恐怕连朝廷摊派下来的那点税赋都收不齐！”
“殿下您去了燕地，缺兵少粮，强敌环伺，怕是寸步难行啊！”
岳羽字字句句皆情真意切，他可不想自己的女婿和整个岳家，都一起去做那飞蛾扑火的傻事。
赵毅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丝毫沮丧，反而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容。
“岳丈所言，本王心里清楚。北蛮是强敌，燕地是穷困，可正因为难才能显出手段，旁人做不好，不代表本王也不行。若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父皇春秋鼎盛，夺嫡之路注定步步荆棘，凶险万分。单凭本王一人之力，确实难以成事，本王需要岳丈相助！”
岳羽闻言，长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复杂难言的苦笑。
从陛下赐婚那一刻起，从岳家被二皇子逼到绝路，是三皇子出手相救那一刻起，岳家就已经和三皇子彻底绑在一条船上，是福是祸都只能跟随他。
他站起身，对着赵毅郑重一拜。
“王爷，岳家早已与燕王府休戚与共，荣辱一体，老夫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王爷但有所命，岳家上下莫敢不从！”
这番话等于是彻底交了底，将整个岳家人的身家性命都压在赵毅的身上。
赵毅连忙扶起岳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岳丈快快请起，有岳丈相助，本王定能如虎添翼！”
但岳羽直起身子后，脸上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提醒他。
“只是，二皇子如今受封秦王，声势更盛，陛下此番的用意，朝野上下恐怕都已认定，他便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再加上朝中党羽遍布，李崇山、刘珙之流为其摇旗呐喊，势力庞大，我们目前的实力想要与之抗衡，怕是艰险重重啊！”
皇帝的态度，加上赵恒经营多年的势力，这几乎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没想到，赵毅听完反而露出几分不屑的笑容，他轻哼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
“听着唬人罢了，他看似势大，实则外强中干，父皇赐他秦王封号，一则有安抚之意，再则有别的考量，但绝不代表储君之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父皇的心思深着呢，三王并立本身就是一种平衡，赵恒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手段狠辣却少谋略，急功近利而无远见。这样的人就算一时得势，也绝非本王的对手。”
赵毅的手指轻敲桌案，直视着岳羽，一腔自信溢于言表。
“对付他不必急于一时，让他先在秦王的位置上得意几天，至于他那些所谓的党羽，李崇山贪婪无度，刘珙好色成性，还有兵部那些被他拉拢的将领，哪个底子下是干净的？”
“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抓准时机轻轻一推，就能让他们摔个粉身碎骨！我们现在不是要去跟赵恒硬碰硬，而是尽快去燕地站稳脚跟，积蓄力量。燕地虽苦，却是天高皇帝远，正好方便本王大展拳脚。”
看到赵毅胸有成竹，甚至带着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度，岳羽一时间竟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