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追杀3
“马上出城了,把面罩带上。”
李之罔听话地照办。
此时鹿鸣县城四方大门口已挤满了士族子弟,却是看在城中找不到李之罔的踪迹,干脆把出口堵住,虽然是个笨法子,但也算有效用。
东方云梦把马车停在离南城门尚有个二十丈的距离,便让一众东方氏族人簇拥着李之罔往前头走去,自己则走在正前方。
“哪家人氏?”
三十号人一齐向城门过去,寻常人都明白来头不小,便有一人当先问道,只是皆黑衣蒙面,看不出来身份。
“无名无氏。”东方云梦自没蠢到透露自己底细,只道,“有要事离去,还请通融通融。”
那人看眼四周伙伴,缓步走上前来,想通过仅露出的眸子确认东方云梦的身份,边道,“阁下既穿黑衣蒙黑面,便当是明白如今城中正在追捕那李之罔,不是寻常时候,不得轻易离开。”
“我家中长辈突染恶疾,寻常伤药无有益处,只得去大城求医,今日必须得离开。”
那人退回去,与守在南城门的其他士族子弟低声商议阵,又道,“如此也不是不行,但你们需得将脸上罩子摘了,让我等一一辨认,省得有人浑水摸鱼。”
东方云梦诚恳发问,“便是每个人都要摘下来?”
“自然如此。”那人点点头,“若有一人不肯摘,那今日就绝对出不去。”
东方云梦轻叹口气,显出一点无奈,朝后抬手道,“儿郎们,上前过来,把面罩摘下,让他们看看咱们的样子。”
“等等!”那人抬手止住,指住没有上前反而回去牵马车的一人,“他怎么回去了?”
“我们是要出城,自然得有马车代步,等他把马车牵过来我们也刚好验明了身份,这才不耽搁时间嘛。”东方云梦老实答道。
那人点点头,算认下这番说辞。
紧接着东方氏三十号人呈一字排开,手按在面罩上,只待东方云梦一句话就摘下来。
东方云梦微微一笑,手往高处缓慢抬起,到眉心处忽得转道往袖子里抓出根红绸带,边绑在手臂上边喝道,“儿郎们,动手!”
说罢,忽然一击,直接将方才问话的那人打飞到城门上。
其他人在东方云梦尚未说话时就已绑上红绸带,随着她一声令下,更是悍然出手,守门的士族子弟毫无防备,当先便倒飞十数个,站得稍后的士族子弟方才慌忙地拿出武器对敌。
这便是李之罔与东方云梦定下的计策,先以长辈求医为借口靠近城门,再答应士族子弟可能的要求让其放下防备,最后再以雷霆一击,击穿士族子弟的防线,至于为何要绑红绸带,却是在场所有人都蒙着面穿黑衣,混战起来不好分辨。
李之罔并没有上前,一方面是他受得伤实在太重,短时间内不能再战,另一方面则是要保存体力,以防后续还有变化产生。
但看眼前局面,东方氏出其不意地动手,已彻底掌握了南城门的主动权,不少士族子弟已主动退却,更多地士族子弟却是被击昏在地,却是同为南洲士族,东方云梦了下达不能下死手的命令。
“上车!”
听到声音,李之罔回身看去,马车正疾驰过来,他卡好时机一个踏步跳上马车尾,钻进车厢里,除此之外,还有几名东方氏族人也放下眼前争斗,逐一跳进马车来。
李之罔拨开车帘,正与东方云梦眼神对上,两人都没说话,只点点头,以示日后再见。
此时南城门已经大开,马车遂畅通无阻地出城而去,很快就不见踪迹。
东方云梦看一切顺利,也不再纠结于眼前的战斗,招呼着自家儿郎分批后撤,一刻钟后全数隐入黑暗,南城门只剩下非伤即晕的士族子弟和听见异动姗姗来迟的各方人员。
“李公子,小姐有令,让我等在路上听你吩咐。”视角回到马车上,其中一人解下面罩,露出颇有英气的男子面容,抱拳道,“在下东方诸雀,见过李公子。”
李之罔微微点头,看来对方是这五人里的头领,亦是抱拳道,“多谢东方小姐与诸雀兄仗义出手,我才能逃离鹿鸣,不过东方小姐可有说你们要把我送到何处?”
“小姐说了,让我们一定要把李公子送到止风城,在鹿角试炼结束后,小姐会到止风城与李公子一见。”
李之罔再次点头,虽然颇有些遗憾地无法参加鹿角大将设下的鹿角试炼,但既然已经活下来,哪还能再想更多。但事有否泰,现在可贵地是拥有了东方云梦这一位可靠的盟友,他与齐暮的计划终于有了可展开的一丝方寸,还是多想想怎么通过东方云梦这一个点寻找更多愿意加入齐暮事业的其他有志人士。
只是这样的思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东方诸雀极为惊慌的声音,“李公子,你快看外头!”
李之罔扯开车帘,往天上一看,竟有一只泛着金光的遮天大手徐徐下盖,目标毫无疑问正是众人待的马车。
“不要惊慌,如此明显的灵术,东方见前辈定然注意到了。”其他人可以慌乱,但李之罔必须保持冷静,“继续往前走,东方见前辈会出手。”
虽是如此,但他仍是盯着遮天大手,暗地里攥紧双拳,对这种将命运交由旁人主宰的感觉极为不爽,生平第一次对于更强的实力和更高的修为产生由衷的渴望。
幸好,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东方见盘坐高空,遮天大手甫一出现便察觉到,并很快采取了对应的措施。其身形猛涨到十来丈,从眉心抓出一支墨笔,便在空中舞荡不歇,留下诸多墨迹,这些墨迹无人催发自主而动,一部分涌向遮天大手,将其碾碎,一部分则往附近的山林盖去。
同时间,东方见的声音响起,“申屠诞,你也坐不住了?你比我年岁稍长,若停手不动,我便称你一声兄长,若是执意孤行,便也不怪我不客气。”
看来光凭灵术,东方见便已知悉对方的身份。
很快,山林里跃出一个光头汉子,与申屠允、申屠治两兄弟有些相肖,便是申屠诞。申屠诞与化为巨人体型的东方见相比起来如同微芥,但气势不遑多让,淡淡道,“光凭我或许算不上你的对手,但再加上澹台云祥、公羊喙这两个老家伙,你还能以一敌三不成?”
说罢,又有两人跃至高空,分别是此前败退的澹台云祥和从未露过面的公羊喙。
东方见面色凝重,但没有退缩,而是径直道,“那便做上一场,且看尔等老骨头有几分斤两!”
说着,他再次挥动手中墨笔,主动上前与三人鏖战起来,一时霞光四溢,灵力波动如潮浪不歇。
李之罔一直关注着天上的动静,看到此景,心中稍安,毕竟事来了个大的先顶在前头,他这种“蝼蚁”还是合时藏身得好,只希望东方见前辈能撑下三名大能的联手合击。
只可惜他刚这么想没多久,天上便传来句话:
“李之罔正驾着马车往南边夭柳山方向逃窜,士族儿郎们速速前追。”
此声如云天惊雷,鹿鸣县中无论醒着得还是睡着得,都听个一清二楚,不多时,便能听见诸多响动自后方响起。
这时候便显现出南洲士族的底蕴来,诸多士族子弟修为不足无法御空,但却能借着法宝或灵兽踏空而行,一时风动云啸,受恩惠者如过江之鲫,速度更比马车快了不知多少。
东方诸雀让马车停下来,道,“李公子下车吧,我们分道而行,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追上。”
“不可!”李之罔出言阻止,若东方诸雀等人留在马车上,被士族子弟追上,结局定然是不存,这他如何也接受不了。
“只能这样了。”东方诸雀向左右知会一声,立时便有两人强行将他抬下马车。随即东方诸雀又让车夫也下车,自己坐到前头,看向李之罔道,“李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他猛挥马鞭,马车立时疾驰而出,却是要一个人去引敌。
李之罔叹息一声,不去想东方诸雀的结局,问道,“可知道现在具体的地址,该往何处去?”
其身旁矗立的其中一人答道,“附近有条山路,可继续往南行,李公子跟上,我在前面带路。”
随即,余下的四人连同车夫将李之罔护在正中,快步往山路赶去。
众人一路都不说话,只低头疾行,隔上一会儿便能看到士族子弟驾着法宝或灵兽从头上掠过,气氛愈显压抑。
当众人来到一座山头的时候,刚好看到远处的官道上冒起一阵火光,便明白东方诸雀已经被追上,气氛更为凝重。
“我不会忘记诸雀兄。”李之罔含糊一句,脸上难色一闪而过,咬紧牙关继续赶路。
结果刚走上一段路,他忽得绊到了一块露出半个头的石块,整个人踉跄不稳,倒地不起。其他人赶忙来扶他,才注意到李之罔浑身渗血不止,只是此前有黑衣的遮掩才没察觉。
“李公子,还行吗?”
李之罔点点头,硬撑着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可刚走没几步又险些要摔,幸好旁边人提前察觉才没又跌倒。
“诸隼,你来背李公子。”
尚未来得及反对,李之罔便感觉自己趴在了一个人的背上,立时感觉浑身一轻,是什么都不想说了,恨不得昏死过去。
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全军覆没,李之罔迷迷糊糊地想着,觉着不能为了自己的存活就图耗别人的性命,睁开眼来,却见除了背着他的东方诸隼,竟已没有任何一人。
“诸隼兄,其他几位兄弟呢?”
“回李公子,他们留在后面断后,我们先走,他们稍后就追上来。”
李之罔顿时怒不可遏,“放我下来!”
东方诸隼不应,仍是背着他继续往前走。
李之罔忽得想起前面东方云梦送给他的淬神液,赶忙从神府中取出来,一口饮下大半,只觉头脑清醒好多,就连疲敝也一扫而空,便自己从东方诸隼背上下来。
他扫了一眼后面,能隐约听见点厮杀声,怕是那三人已与士族子弟们交战起来。
李之罔再看眼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东方诸隼,开口道,“下面的路让我自己走吧,诸隼兄你走山林绕开。”
“可是...小姐让我们紧随李公子行动。”
“但她也说了要听我的命令,现在就是我的命令。如今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必须得活着回去,将这儿发生的一切告诉她,让她为诸雀兄等人报仇!听明白了吗?!”
“明白!”
东方诸隼答应一声,向李之罔无声地致礼,随后窜进附近的山林里,很快就不见踪迹。
确认东方诸隼已离开,李之罔收回目光来,边往前走边认真分析目前的处境。
他如今身受重伤,服下淬神液只有短效,无法根治,没有一点机会逃开。东方见又受人牵制,无法再有额外助力,东方云梦也已仁至义尽,不能再要求更多,现在是只能靠自己了。
逃自是不用想了,但要活下来也是不行,但凡任何一家拿到蛊雕精魄都会杀他以绝后患,那便只能选第三条路,尽己所能地杀一部分人赚点棺材本,然后再死。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李之罔的思路便从寻找逃路转换为再杀些士族子弟,进而注意到了矗立在面前不远处的夭柳山。
传言夭柳山上有万年大妖居住,敢入其中者绝活不下来,既然已抱有必死的决心,何不做得更大些?
李之罔大笑数声,转道向夭柳山赶去,不多时就已来到山脚,随着他的闯入,夭柳山山颠已有白光泛起,看来这万年大妖已感知到他的到来。
李之罔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收回目光盘坐下来,抓紧时间积蓄灵力,想必不用多久士族子弟们就会注意到夭柳山的异象,派人过来打探,进而注意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