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家,时日已至,四大世家齐聚一堂。
牧屿坐在首座,他身旁最尊贵的位置,给到了姜家的姜良。
左侧是祝家的家主——祝远,而最右侧靠门的位置,则给到了文家家主——文诚居。
品着这道带有东荒炎火气息的名茶,姜良缓缓放下茶盏,赞了一声:“果然这岩茶要喝,还得是喝东荒产出的。当初我在孔雀坊还高价买过他们的茶,却远不及此刻手中这盏,嗯……火候与寒韵交织的恰到好处。”
牧屿见他一脸陶醉,微微一笑道:“姜兄若是喜欢,临行前不妨带走一些吧。”
姜良连连摆手,调笑道:“哎,牧老弟,我们这才刚到,怎么就要赶我走呢?”
“哈哈哈,不敢不敢。”
牧屿收起了笑容,转而正色道:“姜兄、祝老弟,还有文老弟,咱们这几人多年来被俗物缠身,实难相聚,此次交接五灵盘,还是其次,主要是我已经太多年没有见你们了,实在是想念。”
五灵盘,全名五灵玄黄盘,由五大世家联手执掌的绝品道器,高居天宝录第六十九位。
此器汇聚五行灵气之精粹,每隔百年易主一次。各族皆将其供奉于家族守护阵法核心,视为无上至宝。
此器虽没有什么杀伤力,却能绵绵不绝地释放出最为纯净的五行灵气,氤氲流转间,可令世家弟子修行之路畅通无阻,修为进展一日千里。
过去百年此器便由姜家执掌,姜家凭借此器,族中弟子修为突飞猛进,涌现出一批批实力超群的器修高手。
而五大世家之所以能和睦相处,共享此器,也是因为他们所执掌的五行属性完全不同。
一旁的祝远想着那件宝贝,亦是眼神火热,他附和道:“是啊牧兄,这些年你们牧家行事愈发低调,人间之地几乎都没有你们的传说了呢!”
祝远笑呵呵地看着他,嘴角却略微向下撇了撇。
谁不知道他牧屿如今摊上和女儿的恩怨,急需一件强大的道器护身,却还在这里故作姿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牧屿则是皮笑肉不笑得看了他一眼。
谁不知道他们牧家两姐妹的事,如今在整个大陆都传的沸沸扬扬,祝远说他家低调,根本就是在挖苦他。
连姜良听着这话,眼中都闪过一丝不屑,他悠悠叹息道:“的确,不过这五灵盘肯定还是要交给牧老弟的,只是这些年,白家连年缺席,使得盘中的水灵力日渐枯竭,这么多年呀……我都是请外面的水系修士补充的,可着实费了我不少力气。”
牧屿心中一凛,暗骂了声老狐狸,姜家借助此盘获得多少好处,此刻却连这点代价都不愿意付出!
他面不改色,回应道:“的确,琉璃夫人不屑于与我等男人为伍,多年不出西海,姜兄既然张了嘴,那自然该由我来支付补充水灵力的报酬。”
姜良笑眯眯的,嘴角微微勾起,“如此,便多谢了。”
他话音一转,突然轻笑一声道:“也是,牧老弟如此迫切,我等也是能理解的。”
这话似是挑明又没有挑明,说的牧屿面色僵了一瞬,随即也迎合着笑了出来。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人,似是十分随意地说道:“唉,我也是无法啊,碰上这么个女儿着实头疼,可惜呀,我如此头痛,同为世家的兄弟,有人却不愿出手相助。”
文家家主听着这话,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姜良嘴角微笑,他什么都知道,但还是装作完全不了解,他故作惊讶,且微微愤怒地问道:“我们五大世家向来守望相助,到底是何人如此不顾情面,竟然不帮你?”
牧屿笑而不语,他的目光却悄悄转向了右侧角落里的身影。
文诚居如坐针毡,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是非黑白还没有定论,牧兄如何能让我动用文家的墨金?姜兄,我族的墨书,一旦落笔,便永不能更改了。”
姜良迎着他的目光,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稍稍向后坐了坐,把矛盾抛给了牧屿。
“文老弟啊,你这人就是太过死板,才会让家族没落至此。”
牧屿眼中的恶意一闪而过,他缓缓从袖中抽出剑宗的剑诏,而且还是由剑宗的道玄剑仙亲自书写的那一版,其上蕴含着大道符文的恐怖气息。
此物一出,便是姜良都眯起了眼睛,再度向后退了退。
祝远更是十分诧异,他惊讶无比:“这是剑宗最初书写的那道剑诏?”
牧屿:“正是,如此,文兄也还不愿意接受真相吗?”
他一边问着,一边把这道剑诏缓缓展开,方向正对着文诚居,于是近九成的威力都倾泻在他身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文烁从文诚居身后愤然站了出来,看着这一群长辈,他先是恭敬行了一礼,随即十分严肃道:“诸位长辈,当初在赤云城,我亲眼见到牧大小姐保护脆弱的女童,她为人赤诚,更富有一颗良善之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剑诏之中所说的那样!”
他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目光中更是充满了不忿,直直地盯着牧屿,可牧屿却没有看他一眼。
甚至,三位家主都没有分一丝目光给他。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三人默契的喝着茶,对他们来说,这样一个世家之子根本没资格质问他们,所以他们连回答都不会回答的。
而这种安静,又何尝不是一种羞辱呢?
若换了旁人,或许在这样的无视和不在意之中,便会羞愤交加,脸色涨红,最终只能愤而离去。
但文烁不是这样的人。
他依然十分坚定地看着牧屿的眼睛,没有一丝紧张,没有一丝羞愧。
他坚信自己的判断,只想要一个答案。
于是,他这样的行为反而让气氛真正地僵硬下来,因为这是对大人物们无声的挑衅和反抗。
处于高位的三个男人被拂了面子,脸色也随之冷了下来。
他们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真是不懂事。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柔软甜腻的女声传了进来。
“文哥哥对我姐姐就这么信任吗?你和她或许只是一面之缘,可我与父亲却和她切切实实地生活了十多年。”
“难道说,我们这些朝夕相处之人的亲眼所见,反倒不及你一个偶遇之人的片面之词?难道,我们还会平白无故冤枉了她不成?”
......